得妻如此,他有什么好踌躇的?
蔺君泓不由得双手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虽然周围没有旁人。
虽然,他耳力甚好,已经确定过周遭几丈内都没有闲杂人等靠近。
但他依然轻轻俯下.身子,凑在了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告诉她。
她愿意帮他一起分担。
女孩儿的话那般的坚定,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听在了蔺君泓的耳中,让他心神猛然一震。
元槿大惊。
她嘴唇开合了许久,最终只憋出来一句话:“怎么会这样?”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蔺君泓说着,声音已然再次哽咽。
他将女孩儿慢慢的搂在了怀里,眷恋的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发顶,声音飘渺而又哀伤,“他明明已经知道了。比我还要早知道。不过很可惜,他不愿承认。他既是不愿承认,我又有什么法子?”
元槿听着这话有些不妥。
不过,在蔺君泓打定主意不来见他之后,才急速恶化起来。
莫不是蔺君泓发觉了自己对他病情的影响,又见定北王的病情到了这般的地步,所以才会深深自责?
元槿震惊不已。
之前是她没有捋出事情最关键的那个点来,所以有些想不透。
如今既是知晓了,事情前后稍一思量,便是豁然开朗。
“你……觉得……”
元槿话语滞了滞。
她刚刚要说“皇叔”二字,但是话语到了嘴边,忽地察觉不妥,忙急急的咽了回去。
她左思右想,终是没法寻出个妥当称呼来,只得说道:“……你觉得他的病情,与你的态度有关系?”
蔺君泓听闻,手臂骤然一僵。
而后,渐渐放松下来,闷闷的“嗯”了一声。
虽然被她戳穿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可是,莫名的,他并没有紧张和局促,反而有种之前没有的释然。
他早就知道。她了解他。
被她想到了他的心思,此刻的他丝毫尴尬也无。只觉得贴心和温暖。
“我在想,如果我不那么固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和以往那般偶尔去看他一眼,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太医都说,他的病原本是要痊愈了的。而后又遭受了心理上的打击,想不开,长久的郁结于心,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蔺君泓说着,语调有些微微的发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
他努力了半晌,这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是做到,却实在是难。
蔺君泓正心中思绪翻腾,谁料怀里的女孩儿竟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错愕着低头去看,便见元槿唇角带着一抹笑意,朝他眨了眨眼。
“什么叫早知这个结果?你我都非圣人。谁能预料的到结果如何?”
不待他反应过来,元槿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拉着他往回行去。
“不过,我们虽然无法提前预知结果,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断然不能放弃,必然要好生去面对才是。”
蔺君泓的唇角一点一点的轻轻弯了起来。
他紧了紧两个人交握的手,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元槿没有看到他点头。不过,她知道,他定然是赞同她的。
所以,她又道:“你也莫要和之前那般自责了。我想,他也一定不愿看到你这个模样。”不待他开口,她紧接着又道:“你与我一同去看看他。说不定……说不定他知道你去看望他了,也就好了。”
蔺君泓的脚步猛地一滞。
元槿好似没发现一般,强拉着他继续前行。
“你放心。”她轻声说道:“他如果知道你其实是很关心他的,他一定舍不得离去。”
蔺君泓的脚步有些不情愿。
不过,有她拉着,他到底是一步一挪的往前行了。
带着些微的担忧,更多的,还是将要面对那个事实的莫名的恐惧。
——那个事实便是,或许,屋里床上的那个人,可能真的熬不过今晚,再也行不过来了。
蔺君泓也只肯在元槿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而已。
待到进了屋内,他神色一整,顿时又成了之前那冷厉的模样。
屋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半点也不敢放松。
元槿朝屋里望了一眼。
之前她不过是匆匆而过,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细看之下,暗暗心惊。
那床上躺着的,还是那驰骋战场英姿飒爽的定北王吗?
分明是个身体消瘦面色惨白的老人家。
短短时间没见,他竟然已经成了这般的模样。
也难怪太医们说无力回天……
这样的状况下,床上那人,周身分明透着一股子死气。
一种生无可恋,再没有了和尘世间纠缠欲望的,想要脱离这繁杂世界的死气。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到了如今的地步?
定然是已经万念俱灰,再没了生的欲念了。
思及此,元槿也愈发肯定了蔺君泓所想非虚。
想必当真是因了蔺君泓的事情,蔺时谦才到了这个田地。
虽然刚才和蔺君泓说的轻松,句句都在宽慰他,但是元槿的心里,是十分担忧的。
毕竟这事儿能不能成,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可是,她不劝着点、安慰着点,又能如何?
有希望,肯奋力去搏一搏,说不定就能寻到一个出路。
若是一点希望都没了,整个人颓丧下去,再不肯去努力,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元槿深吸了口气,对着蔺君泓,又是甜甜的一笑,“我进去看看他。”滞了下,又补充道:“我一个人过去。”
蔺君泓双眸猛地闪过异彩,转而又摇了摇头,“你……”
“无妨。”元槿握了握他的手,“我要试一试。我想,或许能成。”
蔺君泓紧紧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半晌没有言语。
元槿晃了晃他的手,轻声道:“你还不帮我把人叫走?”
说着,她朝着屋内跪了一地的人,还有屋内忙碌不停的人,扫了一眼。
蔺君泓知道。这些太医们,此刻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无功的。
之前就有位老太医说过,如今是“尽人事听天命”。想不想要醒过来,想不想要活过来,单看病人自己的意愿和意志了。
蔺君泓垂眸思量了下,咬着牙低叹一声。再猛地抬起头来,面上已然是一片冷肃。
“都出去。”
他淡淡说着,声音冰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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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看,蔺时谦也是已经开始转好了的。
也是由于蔺君泓对他的态度,引发了他病情的转变。
在这一瞬,元槿的脑海里,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她抓不到其中的重点。
“你若有事,告诉我。”女孩儿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坚定,“你告诉我,我帮你分担。”
元槿十分肯定,蔺君泓的心里装着事。
就是那件事,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反常”。
极轻极轻的一句话。不过寥寥几个字罢了。
可是,从他的口中传入她的耳中,两人都是忍不住的剧烈一颤。
元槿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蔺君泓。
蔺君泓唇角带了一抹无力的笑意,心底却是已经踏实安定了许多。
“是的。你没听错。”在她的凝视下,他点了点头,证实了自己之前所言非虚,“事情就是那样。”
不过,她这般的犹豫,听在了蔺君泓的耳中,却是辨的分明。
蔺君泓了解她。自是知道她的疑惑来自于何处。
只是她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一处在哪里,所以,她表述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罢了。
诸多思绪纷涌而来。
蔺君泓原本是有些犹豫的。
蔺君泓说这话的时候,不仅有着伤感和怨意,更多的,却是自责。
自责什么?
元槿脑中急速思索着,忽地想到自己过来见他之前,心里头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是了。
定北王的病情原本是已经转好了。
她知道蔺君泓不是不愿意告诉她。
他不过是有他自己的顾虑罢了。
所以,她主动提出来。
将心比心,他若是心中烦郁至极却不与她说,她又怎会不担忧他、不心疼他?
若是继续这样隐瞒着她,想必,她的心里会和他的心里一样难过。
思及此,蔺君泓忽地发觉心中一片敞亮。再没了阴霾,再没了顾虑。
是了。
这是他的小妻子。
她不开心的时候,他是会极其担忧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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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自己想要讲什么。
她知道蔺君泓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所以,蔺时谦有事,他一定十分紧张。
可蔺君泓这些天来的一些表现,又超出了一个侄子对叔父该有的情意。
这种犹豫,并非是因为不信任她。相反,他很相信她。但他也怕吓到了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消息,娇柔如她,又怎么去面对?
在那一刻,他差点就要和她说了。可是这个想法再次冒出来后,他再次的踟蹰了。
正当蔺君泓想要稳住心神,将那消息强行压回心里的时候,背上忽地一暖,竟是她主动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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