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油伞站在山峦上,后面跟着胡应炎、牛富一干北洋将领。回首望去扎营之地,雨雾中便现出星星点点营火。接连打了四天,伯颜的部队也累了,和宋军一样趁雨天抓紧时间休整。四个时辰前还杀声威天的战场,进入短暂的平静期。
“败局已定,我们退去哪里?”胡应炎揭下沉重铁盔,任由雨点吹打,抹一把湿漉漉脸庞,掉头问我。
去哪里?穿过雨雾茫茫的混沌天地,眺望两里开外的元军营地,那里密密麻麻扎下数不清的白帐,几百支骑兵队手持火把在营前往来穿梭,便如几百条火龙嘶叫盘旋。目光收近些,大宋残军归拢阵势,死里逃生的六万多人尽龟缩坚固军寨内,紧张不安地紧盯四面八方的北兵,神情惶惶,却是大败之下斗志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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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右侧江面卷绕一股江风,带起雨水直扑身上,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下意识裹住破烂大氅。深冬腊月,江南特有的阴寒从每个角落弥漫开去,潮湿的冰冷快叫人发霉了。将手中三尺战刀递给旁边的牛富,我脱下北洋专为军队缝制的棉布大衣,交给包圭,叫他拿去大帐,让重伤未愈的苏墨穿上,这强壮的小伙子被我从芜湖救回,得军医救治,身子十几道差点致命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我回答胡应炎:“还能去哪里,士气已竭,如此军队不能再战,惟有沿江后退,退到健康或是扬州,以大城为依托,方能稳住军心。”
牛富把战刀交还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却重重叹了口气。王勇也叹息着,抬头看我,问道:“何不翻天目山直回临安?鞑子步骑厉害,但要与我朝比试山林作战,可是差了许多。”
我便笑笑,不答话,迈步往山脚走去。朱溪跟在身后,向王勇解释:“贾丞相尽提大宋精兵芜湖决战,为的是抵住鞑子不至沿江直攻临安。如果翻天目山回去,岂不是本末倒置,反而引鞑子去临安吗?嘿,只怕一行此举,他相位立即不保。”
这人说得不错,我便是这么想的。不由扭头看他,朱溪挑起眉头,回我一个淡淡笑容。这相士除了测量天气,还有如此见识,倒令人觉得意外。
第四章 心腹 节一 (第1/3页)
留驻上西塘的后勤伙夫与辎重,还有被我救回来的苏墨,早让牛富接到他的队伍中。孙虎臣在丁家洲遭遇悍将阿术伏击,几至全军覆没,六万人逃到珠金沙时只有一万不到,到此时大宋二十万军队一共剩下六万余人,并且,这群残兵败将中,仅有两支部队还有战斗力,那便是北洋义军和国重义的官军。
如同下棋一般,伯颜布好了局,设下种种陷阱,专等着贾似道跳进去。这位阴谋家放出风声,谎称援军尚有三百里距离,其实五万军队在阿术率领下,早早潜伏到丁家洲外围。王天才在棋局里充当可耻角色,这个叛徒于半年前便被两百斤黄金收买,及时地将贾似道安排的作战计划透露给鞑子,于是便有了二十万大军的惨败。宋朝经历奇耻大辱的同时,境内几无精兵。
朱溪随我撤到珠金沙,一见此处江面大雾迷蒙,便说两天后必有雨水。一如他所言,经不间断厮杀的两个昼夜后,江南特有的连丝细雨开始淅沥。第三日清晨,迷蒙雨幕仍旧无边无际,晨曦的淡薄雾气在依山傍水的珠金沙逐渐升起,一切都蒙蒙胧胧笼罩在雨雾之中,
陈吊眼在芜湖主战场被敌人砍了三刀,只因战事激烈,一直得不到休息,身子益见羸弱,此时捂嘴咳嗽,却不小心咳出一口血,便苦笑说道:“我倒害怕翻山越岭,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的了。”
拍拍他肩膀,我从怀里掏出布巾,按住他阻挡的双手,执意为他擦去嘴角血迹,又脱下大氅为之披上,安慰道:“陈兄会好起来的,子清和众多兄弟可不愿见你受苦。”陈吊眼眼眶一红,喃喃说道:“只怕为拖了公子后脚。”
“陈兄可不能这样说。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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