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琣冷笑一声,回转过头,向着自己带来的天雄营老兵们道:“张帑上箭,看来一会就要过来了。”
果然也不出他的所料,片刻之后,不远处的争执就好象有了结果。知县带着一群士绅走上前来,那个穿着生员袍服的年轻人也夹在其中,倒是那个身形高大地典史转头走了。
“看来还是有明白人,不想趟这混水。”
在曾志国决定用方阵之前,刀盾手的装备算是军中最好,在当时,枪阵难练,而且打造一口腰刀的钱财和人力可以做十支铁枪,所以普通地杂兵们持枪,精锐战兵和亲兵队才会配腰刀。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精锐战兵留在镇江大营里练习枪阵与长戟,倒是这些刚招募地无赖们,每人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江南用刀,多半还是当年戚少保仿制地倭刀,轻快锋锐,刀口薄而锐利,每柄刀,大约是三斤重左右,这些无赖用起来,也正是合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被捕的这些城中泼皮无赖,一个个都用绳捆了,放在军部不远处,城中又乱了半个时辰之后,这一次连不少外地人和秀才童生也被拿捕了来。
本地人高声呼冤,童生秀才们也是苦苦哀求,只说自己求碗饭吃,并没有要与朝廷作对的心思,不过差役们只是不理,谁叫的响了,便又再给一下,登时便老实了许多。
这么乱了不久,江阴原只是小城,一百多投了军管司的新人全被拿捕了来,一个个垂头丧气,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
有了武器,还有一面盾牌,哪怕是新丁都会胆壮起来,况且这院子里十有八九也都是地方上的狠角色,平时他们被官府和耆老士绅们压的喘不过气来,刚投靠了军部又有人打算来抄家,这些痞子脸上横肉跳动,眼神也极是暴烈,不需动员,就已经打算与这些衙役死嗑一回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街面上已经乱的鸡飞狗走。自从军分部到了江阴,这些三班马快壮就一个个都成了没了主子地奴才。平常日子。不要说三班的班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在编衙役也是人上人,走在地方,哪怕是乡老也要给几分面子。每个衙差自己很少办公,上值交待了,喝茶聊天赌钱喝酒,地方有事了。也不需出动太多,一两个老手下去。自然就有地方上的地痞帮闲过来帮手,不问案子原由,先看两边财力,有钱的不管对错,先抓进班房,拷打勒索,没钱就不要想活着出去。若是遇着死硬的。再抓家中女眷,交钱不抓或是放人,不交钱的,定是破了身子失了清白,将来安个罪名,卖到花街柳巷。
一个最不起眼地衙差,一年混下来,百把两银子落在手中。已经算是极不会过日子的主了。
有鉴于此,镇江那里早就有言在先,军部什么人都能收,衙差一个不准收留。稳定下来之后,全部解散回家啃老米饭去,若是有累累血债地。将来秋后再来算账。
这个风声传出来,衙役们当然对天雄军恨之入骨,顾元泌的守备兵马倒还无所谓,谁斗赢了就跟谁,这些衙役已经铁定不被收留,自然也就跟定了朝廷,决心要与天雄军斗到底。
有一个逃走时跌断了腿,就这么趴在地上,被人一路拖了过来,扬灰带土满脸都是灰尘,看起来****不堪,甚是可怜。
随着这些人的被拿捕,城中一时安静了下来,而军部所在,就如同这一场暴风雨的中心,刚刚风雷全落在别处,到得此时,乌云密聚,金蛇乱舞,显然这一场乱子,还并不算完。
隔的老远,薛琣看到本县知县与主薄、典史,还有几个出名地耆老士绅聚集在半里地外,正聚成一团商议。他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穿着玉色襴衫,腰间系着皂绦,头戴软巾做生员打扮的青年人站在正中,正挥舞着手臂,与知县他们争执。
笑罢,便高声向着林之骥道:“知县老爷,今天这么闹法,算怎么回事?”
林之骥显然没有和薛琣说笑的心情,他寒着脸道:“薛分守,曾帅派你过来接管地方政务,本官不曾说得什么。这是镇江镇和朝廷的事,原本不与本官相干,本官只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便是。不过,现在你闹的太不成话,已经有人说了,你招来这些无赖子就是要强收赋税,除了按册收取,每家每户,还要加收三成,以做军资。若是不纳,你便用这些地痞无赖强取豪夺,这样闹法,也太不成话了。这些天,看看市面乱成什么样子,本官再不出来干涉,不等建奴打过来,江阴已经自乱阵脚。”
他这话一说出来,原本围观的百姓都是哗然,各人看向薛琣的眼光,便也带了一点复杂的味道出来。
薛琣点了点头,知道是江阴典史适才与众人争论,看来,拿捕****地痞这典史赞同,要攻打军部,这人却是不干了。
他想了一想,却是不记得这典史叫啥名字,此时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于是作罢,只看着这些官员士绅走上前来。
隔了百步距离,众人停下脚步,薛琣失笑:“看来他们虽然没上过战场,倒是知道躲着弓箭。”
第二卷南方 第三十八章 风潮 (第3/3页)
都动了起来,衙役们捕人都到了军部的门口,不管是肆无忌惮还是有心为之,薛琣知道,翻牌的时候就在眼前。
外头有变,院里地老兵立刻把院里的武库打开,留在这里的都是些好手,刚刚又被薛分守教训了一下,应该可以信任。
一年刀,十年枪,军中的枪战十分难练,军管司要训练的全部是新兵,所以武库中藏有的兵器也是以腰刀为主,几乎每个人都领了一口明军的制式腰刀,然后各持一面圆盾,初看起来,也还象个精兵的样子。
一小会功夫,已经有不少挂着腰牌的新人被衙役们捕了起来,用绳子捆成一长串,在街上的墙角蹲着。
有反抗的。或是被看不顺眼有积怨的。上去便是一铁尺过去,或是乱棍齐下。当场便打的头破血流。
薛琣在望楼上看地清楚,不怒反笑,只道:“这帮公人,下手倒还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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