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饥饿:
第一周结束时,仍然没有盼来救援者的影子.我们开始解决最紧迫的问题.罗伯托用飞机座椅的尼龙套子为重伤者做成临时吊床和毯子.喝水不成问题,到处都是雪,但是我们开始饿的头晕眼花.马塞罗已经搜出行李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只有几条巧克力,一些零食,一些葡萄酒.第二天,他开始定量分配食物.每一餐不过是一块巧克力或一勺果酱,用一口葡萄酒冲下肚,完全不能解决饥饿问题,只是这种进餐方式多少给了我们一点力量.
一天早上,我站在机身外,看着手掌上一粒裹着巧克力的花生.这将是最后一点儿食物,我绝望的决定要慢慢享用.我把巧克力舔光,把剩下的花生装进了口袋.第二天,我把花生米分开,将一半塞进嘴里,盛下的一半装回口袋.我把花生含在嘴里,几个小时才肯咬一小口.第三天,剩下的半个花生也以同样的方式吃掉了.现在是真的弹尽粮绝了.
我们疯狂的寻找食物.驱使我们的并非普通的食欲。当大脑意识到身体细胞开始自我燃烧换取能量,它释放出大量肾上腺素,我们象逃避猛兽的猎物一样逃避饥饿。我们把飞机残骸搜索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撕下皮箱的皮革来吃,虽然明知道它们经过了化学处理。有害无益。我们撕开坐垫,希望在里面找到稻草、麦杆,却只发现了一些塑料泡沫,我的脑袋里充满了疯狂的想法,也许某块石头下藏着一只虫子,也许某个地方生长着一棵植物?我们仔细的检查了所有死者的口袋了吗?有时,在漫长的沉默后,我突然大叫:“这个该死的地方,什么吃的也没有!”
有一些界限,人需要长时间才能跨越。当然,这座上上有食物,有肉,大量的肉,近在咫尺,就埋在机身外,薄薄的一层冰雪下面埋着死着的尸体。让我困惑的是,虽然饥饿的令人发疯,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忽略了几百英里唯一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当思想最终跨越那条界限,那种原始的冲动让我深感震动。
“苏西?”我苦喊着,“哦,上帝,苏西,求你,不!“
我跪下来,开始给她做口对口呼吸。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已经不顾一切了。最后,我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其他人也尝试给她做人工呼吸,可是没有用——她走了。我整晚抱着她。早上,我八她埋葬了,埋在我母亲身边的雪里。
我从未感觉到如此孤寂。我22岁,母亲死了,妹妹也死了,最好的朋友也死了。剩下的几乎全是21岁的大男孩。看着冷漠的雪山,我再次觉得必死无疑。可是,我又想到了我的父亲。看着远处崎岖陡峭的山脊,觉得父亲的爱好象一条生命线牵动着我。我会回家的,我向他起誓。我保证,我不会死在这里!
“我们会饿死在这里。”我说,“我觉得营救者无法即使找到我们。”
“别胡说。”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坚持,“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要回家。”
“可是,你能干什么?”他说,“这里没有食物。”
“有食物,”我回答,“你明白我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卡利拖斯把我们的对话告诉了其他一些人。一些实际的人,包括医学院学生古斯塔夫,相信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很快,我们把所有人召集到机舱内。“我们都很饿,"罗伯特简单说,“我们身体在自我消耗。除非尽快补充蛋白质,我们都会死,这里唯一的蛋白食物就是我们朋友的尸体。”
一阵漫长的沉默。最后,有人开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吃死人吗?”
“我们不知道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罗伯特简单说,“如果再不吃东西,我们会死,就这么简单。如果你想再次见到自己的家人。你必须这么做。”
“但是,我们的灵魂怎么办?”有人哭了,“上帝会原谅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吃,你就是选择死亡,”罗伯特回答。“上帝会原谅自杀吗?”
讨论持续了一个下午。许多人拒绝考虑吃人肉,但是没有人试图劝阻其他的人这么干。我们意识到,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必须解决更可怕的问题。“这究竟该怎么做?”有人问,“谁勇敢到能够切下朋友的肉?”机舱已经被夜幕笼罩。长久的沉默后,我分辨出罗伯特的声音。
“我来做,”他说。
古斯塔夫站起来,冷静的说:“我会帮忙。”
一位前球队队员非托也站起来,“我也会帮忙。”
有几分钟,谁也没有动,然后我们全部走向前,握住旁边人的手,发誓,如果我们中间任何人死去,别人有权以他的身体为食。罗伯特找到一些玻璃碎片,领着他的助手走向墓地,我听到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小声说话。他们回来时,我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小块肉。
古斯塔夫递给我一块。那肉呈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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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纳多,醒醒!”
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头疼的这么厉害?我想问话,却说不出一个单词。我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摸了摸头。头发上有崎岖不平的东西,凝结的些块?破裂的头骨?轻轻的一按我感觉像摸到了海绵。我的胃一阵痉挛,意识到,我正把破碎的头盖骨挤向我的大脑。
“他醒了吗?他听的到吗?”
如此的冷静,还有那个冷静得无情的声音让我自己都觉得吃惊。不要为母亲的死哭泣?我被捆在雪山上;我的妹妹正在死去;我的头盖骨摔破了!我不应该哭?
在最初的几天,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呆在妹妹身边,搓他冰冻的手脚,跟他说话,把融化的冰水滴到她的嘴唇上。我不知道,她是否清醒,知道我陪在她的身边。
“别担心,”我常对她说,“他们会找到我们的,会把我们带回家。”
那是一个黄昏的下午,我们躺在机舱内,准备度过酣夜。我的目光落到躺在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的正在愈合的伤腿上,伤口中央的肉湿润,鲜嫩,边缘凝结的血结成了疤。我无法把眼睛移开。我闻到空气中血的味道,觉得胃口大开。我抬头,看到其他球员,他们也在注视着那条伤疤。羞耻感让我们挪开了目光。但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抵赖:当我们看到肉,本能的将他当作食物,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惧,但是,那扇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最后,一天晚上,我向卡利拖斯.泼耶兹——球队支持者和我信任的朋友——坦白。
“卡利拖斯,”我轻声说,“你醒着吗?“
”是,”他咕哝着。“这么冷谁睡的着?”
“你饿吗?”
“你以为呢?”他有点恼火。
“说点什么,纳多!”
“不要放弃,纳多。我们在跟你在一起。醒醒!”
我竭尽全力只能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接着有人凑到我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
“纳多,我们坠机了。飞机坠毁了。我们掉到了山上。”
“你明白吗,纳多?”
卡利拖斯开始辗转反侧。
“他*的,纳多,”他低声。
“这里有大量食物,”我说,“我们的朋友再不需要他们的身体,”
卡利拖斯沉默了好长一阵子,然后说:“上帝保佑我们,我一直在想同样的事情”。
五,吃人:
这时,我多么需要我父亲的力量。塞勒。帕拉度是一个实际的人,白手起家建立了一个五金连锁店,使一家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我曾经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知道,他不会容忍虚假的希望。坠机事故中幸村?在雪山上?冬季?不可能。我似乎清楚的看到他躺在蒙得维的亚的家里的床上,被难以想象的巨大伤痛击倒了,我为他心碎。
“我还活着,”我轻轻的对他说“还活着。”
第8天下午,我躺在苏西身边,让她的头枕在我的手臂上,突然感到变化;忧虑从她脸上消失。她的身体不再紧张。紧接着她的呼吸停止了,身体凝固。
但是,首先,我们必须设法活下去.假如没有球队队长马塞罗.佩雷兹,我们恐怕连一个晚上也撑不下去.妈塞罗打边锋的位置-----------速度快,勇敢,是能够托付性命的领导者.坠机后,幸存者还沉浸在震惊和迷惘中,马塞罗已经把未受伤者组织成搜救队,去帮助那些仍旧困在座位上,飞机残骸里的伤者.罗伯托.坎内萨和古斯塔夫正好就读于医学院.他们尽力照顾伤者.一条1.8米长的钢管插进了球员恩里克.普拉特罗的腹部.当古斯塔夫拉出钢管时,几英尺内脏也拉了出来,坚强的恩里克一转身就立刻开始帮助他人.
夜幕降临,马塞罗的临时墙壁使我们没被冻僵.但是度过寒冷的夜晚仍然比较艰难.我们有打火机,很容易点火,但却没有可以燃烧的材料.把随身携带的7500美圆全部烧掉了,找到一些碎木片,足够燃两三堆小火.但是短暂的温暖过后,觉得更冷了.夜晚温度降到零下30华氏.我们挤靠在一起.我尽量把头凑近躺在身边的人的脸,只是为了感受他呼出的一点热气.
多数时候,我们是一个团结的小组,紧紧抓住一个希望------救援者会找到我们.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
三。绝境
最初的撞击撞掉了机翼和机尾,机身掉在一座陡峭的冰川的东坡。只有朝着东方才能看到远处。北面南面,西面都被耸立的山峰挡住了视线,我们就好象钓进了一个巨大的古罗马斗兽场,只知道是在安第斯山上————后来我们知道,坠落的地点位于海拔3600米,我们必须努力扬头才能看到峰顶。
我们希望知道确切位置,可是,唯一的线索是副驾驶临死前留下的一句话:”我们飞过了Curico."Curico位于圣地亚哥以南160公里——这意味着,我们靠近安第斯山西麓的丘陵地带。我们推测,位于西面的巨大山脊是安第斯向智利草原过渡的最后高峰。“西边就是智利。”这句话成了支撑我的咒语。
史上最惨烈的安第斯山难 (第1/3页)
一,苏醒
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恐惧、悲哀、思想或记忆,只有黑暗和绝对的宁静。接着阳光出现,淡薄的光线把我惊醒,我像刚刚俘上水面的潜水员,意识开始慢慢恢复;我听到声音,周围开始有了响动,但只能看到黑黑的轮廓。然后,恍惚中,觉得有个阴影在我眼前漂浮。“纳多,你能听见我吗?你还好吗?”
我呆呆地集中视线,阴影聚焦成了一张面孔。黑的头发,深棕色的眼睛流露着仁慈,这个人认识我。
整整两天,我一直在昏迷之中,醒来却面对一个噩梦。1972年10月13日,星期五,我们乘坐的飞机撞到了安第斯山的某条山脊,坠毁在一座荒芜的冰川上。这架Fairchild双引擎涡轮螺旋桨飞机是我们的橄榄球队从乌拉圭蒙得维的亚的老基督徒队租借的,我们本打算去智利圣地亚哥参加一场表演赛。飞机上一共45人。包括机组人员,球队支持者,橄榄球队全部球员,我们中大多数人还是教会学校的孩子时就开始一起踢球。现在只有28人幸存。我的两个最好的朋友玛格里和阿巴尔都死了。更糟糕的是,我的母亲尤金尼亚和我19岁的妹妹苏西也在飞机上;现在我的头摔破了,得知我的母亲未能活下来,苏西也奄奄一息,我们一群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迷失荒野,饥饿,重伤,天寒地动。我确信,自己必死无疑。
回想起来,我不知道那一连串的打击为什么没有摧毁我。悲哀,惊慌突然拽住了我的心脏,我担心自己要发疯了,如此清醒,冷静,好象是飘进我耳朵的声音。他告诉我,不要哭。眼泪浪费眼份。你要生存下去,你需要盐。
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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