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忽听得道上马蹄声响,渐响渐近,向着二人的方向而来。其时暮色渐沉,乌云蔽月,晦暗不明。刘宝安日间身处困厄之中的时候尚且面无惧色,这时心绪不宁,听到些许风吹草动,反而有些惊弓之鸟、风声鹤唳。陈修远一跃而起,站在刘宝安身前,将他挡在身后。待得马蹄声近,二人望见马上来人手中举着火把,当先两人依稀是吴、冷两位镖头,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来人正是无、冷两位镖头,他们依照刘宝安的吩咐,就近到附近镇上买了棺材、请了跌打郎中而回。他们见总镖头在林外道旁相侯,忙在马上向着刘宝安招呼道:“总镖头,事情都办妥啦!”好在刘宝安身前并没有火把,光线不足,否则让他们看到总镖头脸颊红肿,倒是颇为尴尬。刘宝安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先进林去,将三个弟兄收敛了,再请郎中为弟兄们治伤,我们随后就来!”吴、冷二人应了一声,率先骑马入林,身后跟着三辆骡车,第一辆骡车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只见他形容古怪,尖嘴猴腮,上唇留了两撇鼠须,脖颈长的出奇,脊背佝偻,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绿色毛绒坎肩,肩上背着两个大口袋,想是吴、冷二人请来的跌打郎中。其后两辆骡车上拉着三口棺材,只听得那跌打郎中在车板上哼哼唧唧、絮絮叨叨,道:“晦气,晦气,和棺材一道出门,若不是被你两位达官爷骗了来,我这会好好的在家中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咱可说好了啊,达官爷可得多给银子,否者小老儿我可不依……”
陈修远看了暗暗好笑,携着刘宝安的手并肩一起随后入林。刘宝安身上有伤,稍一使力,便牵扯胸前痛处,因此行走甚为缓慢,待得他二人进到林中,见到地上已点起了熊熊篝火,三具尸身也已收敛入棺,那个跌打郎中正在为韦镖头清洗伤口,随后上药、包扎,手脚甚是麻利,而李镖头手骨断折处也以先行接上,用树枝牢牢缚住,刘宝安和陈修远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目露诧异之色,刘宝安常年行走江湖,经验颇丰,他心想:这荒山野岭、穷乡僻壤的,吴、冷二人去哪里找来了这样一个良医?有些不寻常哪!陈修远却见那跌打郎中脚步轻捷,似是身有武功,而且偶然间眸子一翻,精光逼人……陈修远扶了刘宝安在树底坐下,一个镖局中的年轻镖师递了水袋和面饼干粮过来,陈修远接了,便和刘宝安一同分食,他站在刘宝安身后两尺开外,须臾不理刘宝安左右。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镖局众人的伤处就都已妥善医治,吴镖头甚是满意,取出两大块银子递给跌打郎中,那跌打郎中道谢,接了,道:“达官爷果然敞亮,爽快的紧,咦,这位大爷似乎还没医治啊,大爷你身受重伤,倘若不及时延医,只怕后悔无穷哟!看在达官爷们这么敞亮的份上,小老儿就免费帮你治治吧,包你药到病除!”他前两句话是对着吴镖头说的,后几句话却转头对着刘宝安说的,刘宝安在地上一拱手,说道:“多谢,不必了,劳烦你给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也就是了!”那郎中见刘宝安身周一丈之内只身后站了一个年纪尚轻的文弱书生,说道:“望闻问切,还是把把脉吧!”说罢甚是无理,欺到刘宝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刘宝安的手腕,似是把脉,其实已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右手中银光一闪,一把甚是锋锐的匕首已递到刘宝安咽喉数寸之外,但他似乎不欲伤及刘宝安性命,匕首与他喉咙之间始终隔着数寸。
就在镖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手指快捷无伦的搭上了匕首尽数寸宽的刃面,跟着一弹,“当”的一声响,那郎中还未反应过来,忽觉虎口一热,匕首已脱手飞出,直飞出数丈远,插入一株树干之中,镖局众人还未及一声惊呼喝彩,那郎中已觉面前一掌拍到,掌挟劲风,掌风及面,一时气为之窒,急忙向后跃开,这时镖局众人的惊呼、喝彩声才传入耳鼓。原来于兔起鹞落间一指弹飞匕首、一掌将郎中逼开的正是陈修远,他见刘宝安忽然受制,心中一动,想起日间夏长赢以弹指神通之类的手法空手入白刃夺下黑云寨众人的兵刃,其时在场的只有陈修远一人看清了,他虽不明运功手法,但巧劲却即领悟,也真是他悟心甚高,而且艺高人胆大,否者匕首刃面窄及数寸,这一指弹将下去,若不能正好弹在刃面当中,稍有偏差,一根中指便也就此切断了。这时镖局众人向那树上的匕首望去,只见深入数寸,这匕首虽然锋锐,但这树干的质地却也是既密且硬,一根手指在数丈外一弹之下居然能如此强劲,委实令人不敢相信。陈修远却是暗叫惭愧,心想这一弹如果是夏前辈,匕首锋刃定当全部没入树干,而平日里自己也该使锋刃直插入树干七分才对,这时却只插入五分……其实若不是他日间与夏长赢拼了一掌,又运用真力为刘宝安疗伤之后不及打坐运气,以致大耗元气,那么这一弹本也足于再没入树杆两分。
那跌打郎中见了他这一下,自忖不是对手,适才他有恃无恐,装模作样,语调甚是滑稽,此时颇为恼怒,声音嘶哑道:“阁下是谁?为何坏我的事?素闻‘铁鞭镇两广’浪得虚名,福安镖局之中没有高手,阁下也是为了那话儿而来的么?”他这一通气恼、不忿的话语中既问了对方三个问题还顺带着损了刘宝安和福安镖局众人,刘宝安等颇感羞惭,陈修远却只淡淡道:“我姓陈,名修远,这位刘总镖头是我义兄!”说罢左掌略略抬了抬,似乎扇了扇风,又让人觉得似有意似无意的掌心向外,正对着那跌打郎中,那郎中心想这鬼天气、鬼林子里要扇什么鬼风?这人武功邪的很,可别用什么劈空掌之类的武功来打老子,还是及早抽身,免吃眼前的亏为妙!这时刘宝安在地上忽道:“尊驾是海龟派的哪一位?”众人一看这人脖颈如此之长,又弯腰驼背,可不正像是一只大海龟么?只可惜这时龟壳没带出门无法龟缩而已。福安镖局众人一起哄笑,本来福安镖局此番失了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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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面具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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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远点头称是,突然想到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说是完全无求于这位天机先生,我此次下山就是奉了师命,要找寻一位画工头陀,而此番跋涉而去广州,也是受了张大侠之托,要寻找一位忠良之后的朱家小姐,师命自是绝不可违,好朋友寄命托孤,也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人海茫茫,全无头绪,要办成这两件大事,又谈何容易?这周易先生既是如此神算,要是……要是有天机令就好了!随即又想到人同此心,就是因为江湖上人人都有这般想法,这小小的天机令才能在江湖上兴起滔天大浪,自己绝不可再去推波助澜,存着抢夺天机令的心思。大丈夫当知其不可而为之,只要尽力而为,能做到如何便如何吧!
刘宝安见他突然沉吟不语,问道:“贤弟,你在想些什么?”陈修远忙回过神来,道:“大哥,适才小弟有一句话说的不对!”刘宝安奇道:“什么话不对了?”陈修远叹道:“惭愧!天机之令,人人不能免俗,小弟也是有所求的!不过大哥既已说了既无天机令,就是求周易先生也是无用,若有天机令,就是不求他,也可令他起卦占卜!如此说来求与不求,一般无异!”陈修远毫无城府,襟怀坦荡,心中如何想的,也就如何说了。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宝一听到他这么说,脸色骤变,说道:“你我是过命的交情,实不相瞒,这天机令就在我的身上,你……你既是如此说了,我自然送你,可惜这天机令非我所有,你倘若非取不可,不如一掌将我杀了罢,我绝无怨言!”陈修远大骇道:“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小弟绝无此心,我陈修远若有异心,教我将来死于万仞之下!”刘宝安听他这么说,登时大悔,忙道:“你我兄弟肝胆相照,我……我一时鲁莽,口无遮拦,得罪了贤弟,追悔莫及!请兄弟你多担待!”说罢抬手在自己脸上重重的击了一掌,右边脸颊顿时红肿。待要再打陈修远赶忙伸手拦住,说道:“大哥不需如此,小弟并无见怪之意啊!”刘宝安虽说是心直口快、一时莽撞,但当时也却是起了见疑之心,一时二人都觉尴尬,默不作声,各想心事。刘宝安心中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天机令之事镖局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到底是如何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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