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骥成抄起洗脸台架子上的剪刀,扎进手臂,鲜血喷涌而出,可痛感却似有若无,就像一群蚂蚁在手臂上来回爬动。他丢下剪刀,抬头看着上方的玻璃柜,柜门被锁着,里面是一大堆药瓶。
姜骥成用手肘顶碎玻璃,不顾那玻璃碎片在手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从柜子里拿出药瓶。
他从瓶子里抓起一大把药片,塞进嘴里……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是什么东西滚过地面的声音,姜骥成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在那一排排机器组成的阵列中停下。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一元钱硬币,看了一会儿,将它揣进裤兜里。
他正站在一台机器前,覆盖机器的白布缠着蜘蛛丝,几头蚊子、飞蛾一类的昆虫挂在蛛丝上微微飘荡,尸体早已风干。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味飘进鼻孔,白布随之轻轻抖动。
姜骥成深吸一口气,抓起白布猛地一掀。白布覆盖的却不是什么机器,只见那羊角辫女孩正躺在机床上,一侧额头上有个玻璃球大小的窟窿,暗红色的血正从窟窿里不断淌出,没过眼睛、鼻子和半边脸颊。
姜骥成扬手招来一辆的士,司机是一个小伙,本地人。车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报连环杀人案的最新情况。
哎,连续听了几天,什么进展也没有,小伙转动旋钮,喇叭飘出时下流行的说唱音乐。
小伙瞅了瞅后视镜里的姜骥成说,还不如听听这个。
姜骥成看着立在不远处的蓝色路牌——兴邦路东段。
怎么是这里?
小伙咋了咂嘴,不是你自己说的兴邦路东段吗,1533号就在那条巷子里,直走就到。
破案也没那么快,姜骥成道。
卫星定位、手机监听、DNA检测,我听说最近还有什么机器视觉,可以直接让电脑透过监控抓人,什么高科技没有啊,就看警察肯不肯卖力了。
姜骥成没说什么,目光瞄向窗外。
小伙正站在批判社会财富分配不均的角度上高谈阔论,车子突然慢下来。
怎么了,姜骥成问。
姜骥成下了车,缓缓走进那条荒凉的小巷,如同受到一股魔力的牵引。眼前浮出废弃工厂那道熟悉的铁门,所有这一切千万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却远远不如梦里真实。
他在铁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从烟盒里掏出香烟点燃。香烟一点味道也没有,他早就知道,但他必须做点什么。直到烟盒里的烟都抽完,他才站起身,推开生锈的铁门。
浓重的腐臭和厚厚的灰尘,混着皮鞋踩在地面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姜骥成再次走过那一排排盖着布的机器,正如他无数次在梦中做的那样。他来到那扇挂着指示牌的木门前,往里头张望,仓库里仍旧堆积着一摞摞废弃的杂物,地上隐隐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姜骥成心头一震,那个阶段终于来临了。
几乎所有持续恶化的抑郁症患者,都会慢慢失去活着的感觉,这是肉体和精神进一步抽离的必然结果。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抑郁症患者,最终选择自杀,在他们眼中,也许唯有自杀才能够证明自己曾经活着。
只是也许。从来没有一个选择这种极端方式的抑郁症患者,能够被救活,并亲口告诉他人,这样的证明方式是否有效——因为他们选择的自杀方式都是如此致命。
叔叔,救我……
不——
姜骥成嘶吼着,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起来,直到胃里的酸水顺着嘴角滴下。他揪着头发,将头重重撞向墙壁,鲜血从额头流下,可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痛感。
32 极限推理第三十一章 无止尽的噩梦 (第3/3页)
闷,自己并没有插队啊。可是后面的大爷大娘、年轻男女,都用异样的目光瞅着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插队了。当然,自己并非有意,患上抑郁症之后,他总是迷迷糊糊的,也许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不知不觉就插了队。那个年轻小伙和同伴们低声交谈着,姜骥成听到他们嘴里嘀咕着“素质低”、“乡下人”等字眼。他没说什么,低头排到队伍的末尾。
这完全不是姜骥成的作风,他应该教训那个年轻人,起码要让他明白,素质高低与地域无关,城里也有素质低的,乡下也有素质高的。
抑郁症改变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味觉,姜骥成第一次感受到,从心底孳生出的恐惧,宛如一株疯长的藤蔓,爬满全身每个角落。
快放学了,前边是一中和二实小,原本都是孩子们自己上学,现在出了这么一个大案子,何况凶手还没落网,家长们都不放心,亲自开车接送,这路上当然堵了,小伙说着,看了看姜骥成,要不要绕路,远点,可是车少很多。
姜骥成同意了。车子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小伙将车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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