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因人家秦邦业想保儿子,是出于本心,而贾珍想保住贾蓉,则是为了任务。
等那苍头来接贾珍去后院秦邦业的卧房,贾珍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又调整了一下。原来他本想动之以利,现在完全可以晓之以情了。
边走,贾珍边问道:“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药香,可是府上谁病了不成?不知道请的是哪位大夫,若是没有好大夫,不妨到我们府上说一声,我们府上倒与太医院的王太医有些交情。”
那苍头就道:“唉,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下人能说的。亲家老爷一会儿见了我们老爷,想也能知道。不过是我们家里大爷闹得不象样,让老爷教训了几板子。现在还起不得床呢。”
看吧,贾珍为什么要怀疑?秦可卿才停灵了几日,那智能就找上门来了不说,还一找一个准。就是贾珍来过几次的人,再加上身边的小厮,在这样的小胡同里,还得寻思一下才能确认是哪儿一家呢。她一个常年在庵堂的人,怎么就找得这样准?
不管内情如何,在世人看来秦邦业刚失了嫁入高门的女儿,说不得就与那样的姻亲断了往来,不该有什么人来他家才是。
按下心里的疑问,贾珍示意了一下,小厮就上前拍门:“亲家老爷在家吗?”
院子里的人听到叫声,应了一声:“就来。”苍头打开了院门。他不认识贾珍的小厮,可是还是会听话儿的,问道:“敢是亲家府上的人?”
秦邦业本就对贾珍不请自来有些疑心,又听他说得亲切,不唯不感激,心下越加警惕了起来——那馒头庵可是贾家的家庙,难道贾珍已经得了消息,今日是来问罪的?
只听秦邦业叹口气道:“唉,我现在只剩下他一个,自是想着他争气些才好。谁知他竟行下这样的事儿来,不由人不恼。”
一行说着,两人已经对行了礼,分宾主落了座。等那苍头送上茶来,又退了出去,秦邦业才问道:“不知道亲家过来,有何见教?”
贾珍看了他一眼,才道:“我今日过来,本是想着来与亲家商量一事。可是听说令公子刚得了教训,倒是不好开口了。”
秦邦业本就是心里有事儿的,现在听到贾珍说什么秦钟得了教训,他就不好再说的话,如何能就此放过?定是要让贾珍说出自己的目的才好。
现在这个儿子,已经成功地在贾敬眼里竖起了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的形象,自是他说什么就应什么:“你自去做就是。那府里若是想插手,你只说是我说的,他们那些奴才给我道观里送东西克扣了,定是得收拾了,我才修道有成。”
嗯,贾珍看向贾敬的眼神也有些变化,这个假道士,也不是一点世事不通嘛。即是通世事,那就请多担点儿事吧:
“说来本不该扰了老爷的清静。只是老爷也知道,若是府里只剩下尤氏与妹妹,怕是就算是清理了些心大的奴才,也不能都一下子把府里的奴才都换了。那些没有大恶的,还得接着使唤。到时还请老爷不时地回府里照应一二。”
等进了城时,已经快到晚饭时分。贾珍对贾蓉道:“你先回府吧,我去找你岳父大人。”
贾蓉还想跟着,却被贾珍给拒了:“你母亲去接你姑姑,还不知道接回来没有。若是接回来了,我是不耐烦与她们再说这些的,你且捡着要紧的话,学与你姑姑听。还有告诉你母亲,也收拾出一处僻静又宽敞的院子来,以备老爷回府的时候用。”
贾蓉听了,就又有些想掉泪的意思。贾珍如常喝骂他道:“做这样子给谁看,一幅没刚性的样子没得叫人恶心。还不快离了我的眼。”
找得准也就罢了,万一人家秦钟与智能情热,画了自己家里详细的地图给她也未可知。可是一般的两人偷情,也该背着些人才是,能让秦邦业一碰一个准,这运气也太差了点吧。
最主要的是,等着秦家父子出事儿了,那个智能呢?没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日后又何以为生了。
一路走,一路想。二进的院子能有多大?可不就一下子来到了秦邦业的房前。苍头又给贾珍挑起了帘子,让贾珍都替这秦邦业不值起来:
好歹也是做人心腹的,来来回回身边只有一个苍头服侍,可让人怎么踏实地为其卖命呢?难怪秦可卿那一世,一说也就通了。
对自己此行又有了几分把握,贾珍面上还是的些吃惊地对迎上来的秦邦业寒喧道:“亲家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小孩子家家的都是淘气的,教训过了,改了也就是了。总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贾敬这次也没推辞:“你只管做你的事儿去。家里自有我呢。就是蓉儿,也不必急着回京,总得把他那一年的妻孝守完了,再回京的好。”
贾珍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若虽我这一年里头能平安,也就说明这个劫咱们过去了一半。若是这一年里我竟不中用了,那蓉儿也不必回京了,只让人把尤氏与妹妹接去金陵,在那里做个普通的富户就好。”
贾敬又是点头同意。让祖父与父亲这样为自己谋划的贾蓉,头一次升起了自己无用之感。想自己也已经是快二十岁的人了,可是文不成武不就,遇到事情也只得靠着长辈们为自己出头。就是自己的命,显然也是父亲在以命相换。
“父亲,”想到这里贾蓉跪了下去:“都是儿子没用。日后儿子定会努力读书,或是用心习武,保住这一脉传承。父亲放心,儿子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贾珍拍拍他的头,笑道:“你只想着自己习文习武,就算做上进了?可是你别忘记了,你是咱们府里的独苗,只要你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对这府里来说就有了希望。再说若是我真出了事儿,你这一辈还真不宜多出挑,省得再让人惦记上。记着儿子,有人在,万事就有可能。”
贾珍也没用他再劝,开口道:“蓉儿与媳妇夫妻情深,不忍让媳妇的棺柩久留京中,想着送她回金陵入土为安。本想着请亲家少爷同行,谁知竟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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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尤氏让王熙凤给搓扁揉圆,其实只从她独理亲丧一事,可见其行事自有章法与手段。也不过就是贾珍不尊重,不得施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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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贾蓉再不如原来被骂时的反感,而远远地看不见贾珍的马了,才自己慢慢打着马回府。小厮们也只当他又被骂得无趣,哪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老子与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岳父,交谈得是不是顺利?
秦邦业不过是个五品官儿,还是工部那样的衙门。想他在原著里是真穷也好、是装穷也罢,可是个给儿子交学费,都得东拼西凑的人。
这样的人,所住自不会在西城这样贵人云集的地方,而是在东城已经快近南城边的地方。小小的胡同,房子也显得矮了三分似的。贾珍按着印象里的那家走近了,才发现院子里竟隐隐有人走动。
是了,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疏忽了。贾珍想起此时秦可卿停灵已毕,那秦钟与小尼姑智能也该得趣馒头庵了。说不定这个时候,那智能已经找上门来,而秦邦业也该教训自己儿子,然后把自己给气病了。再然后,就是秦邦业一病不起,接着秦钟魂归地府。
说起来挺顺理成章的——那秦邦业也是读书人出身,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教训儿子应该,生气也应该,气性大一点把自己气死了也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事儿。
可是贾珍却怎样想,都觉得这是秦邦业没有了利用价值,说不定还因此被迁怒,让人给灭了口呢?秦可卿那一世的时候,贾珍(应该写晋江的,只是换来换去太麻烦了,大家能理解就行了。只解释这一次,下次同样情况不再解释)已经试过一次,结局很明显——秦邦业想保住儿子的心,比贾珍想保住贾蓉还强烈得多。
小厮就赔了笑:“请通报亲家老爷一声,我们大爷来拜。”
那苍头听说大爷,又见并不是自己家姑爷的形状,少不得上前见礼,口内也称亲家老爷,请二人先进了院子,才急急地向后院走去。
一进院子,不过两进大小,说是那宽窄也不过四间房见方。贾珍无心打量可有什么景致。因为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244 第 244 章 (第3/3页)
拍贾蓉的肩膀:“你老子这样算计,也不过是想着宁国府的香火得以延续。不管你老子会得个什么下场,你一定得好好活着,尽量活出个人样来,才算是不负你老子这样劳心。若是再说什么活不安稳的话,那还不如咱们父子现在就一同赴死,好歹还能留下你母亲与你姑姑一条命。”
贾敬在一边听得老泪纵横,哪儿还有修道之人的冷情之态?他对贾珍道:“罢了,即是你主意已定,那一会我给你说几个人。若是你出京之事不顺利的话,也可去请他们代为说项。这几个人,在太上皇那里还算说得上话。”
这才是贾珍此来的真正目的!可是他并不说破,仍对贾敬道:“若是我能成行,那府里就只剩下了尤氏与妹妹在府里。只是咱们府里的奴才都与西府里有着亲戚,怕是还得整顿一二。”
这样煽情的话,直接让贾蓉哭成了傻叉,就是贾敬也终于流下泪来:“别说丧气的话,说不定这次就是咱们府里的一次机会,你能重现你祖父的荣光也说不定。”
这位假道士,难道真的修道有成,知道了原主的愿望?还是人家这才叫父子连心,连原主这么不靠谱的想法,他老子都感知到了?又或者,这本就是贾敬自己的愿望?
要让贾珍猜的话,他自是会选择了最后一种。不过此时也不是问这话的时候,贾珍接了贾敬给他的几个人名,自己记得熟了,又让贾蓉也暗里记下,还叮嘱他万不可对人说起,才离了道观,与贾敬约好自己走前再来与他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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