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急着想问,却被周辞渊拍手安慰,跟着就见周辞渊神色如常的吩咐了一句,那侍卫领命匆匆离去。崔茂怀再要询问,接着却又有人来,身着禁军服饰,和周辞渊见礼后就让属下帮着隔离开常伯周边。领头之人则和周辞渊低声几句话后同样匆匆离去……
“常伯到底怎么样了?”
直到那人离开,崔茂怀才终于找到空挡忙问常伯伤势。
“别担心,已经上了止血药。我让他们找担架去了,等下就能带他去看大夫。”周辞渊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对比崔茂怀的紧张焦急,两人简直像是处在两个次元。
但莫名的,崔茂怀就是被周辞渊的这份态度慢慢安抚了下来。跟着又担心道:
崔茂怀猛的站起身大喊,声音嘶哑。
然后,就在他喊完最后一字时,一只手忽的从他身后腋下伸出,崔茂怀因着之前两次被人背后袭击,感觉到有人在后方贴近,浑身一颤,立刻警醒的避开伸的来的手臂,手肘后撞……
“茂怀!”
一面动物军团显然还离的远,另一面,隐约间,城楼上一片明黄……
“茂怀,茂怀——”
崔茂怀最后听到周辞渊喊他的声音,脑海里则晃着“莫非这里的事连皇帝都惊动了?”的念头,跟着就陷入彻底黑暗,不省人事……
于是,他也不知周辞渊见他突然晕倒后,脸上一直冷静从容的表情变得如何可怖急切。也不知之后他被周辞渊抱着是如何飞奔到郑太医家中,又是如何将正享受天伦之乐的郑家人从孙子辈到儿子辈,再到郑家的老太爷,一一找到为他救治……
更不知晓这一夜的事,惊动了多少人,牵扯到多少势力人物混杂其中!
崔茂怀听到周辞渊一叠声的话语,然不等他说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便上前挤开他的位置,施施然坐在床边,先取了崔茂怀的手探脉,之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方开口问道:
“可知自己是谁吗?”
崔茂怀怔了一瞬,接着“嗯”了一声,自报名字“崔、茂、怀”。
老者点头,跟着又指向旁边,“他你可认得?”
“周、辞、渊。”崔茂怀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回道。
“好。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你现在慢慢感觉一下,可有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老人又问。
“……”
崔茂怀有点迟钝的依照老人的话慢慢感觉。只是从他醒来,心里就隐隐躁动似有牵挂,终于,崔茂怀猛的想起上元夜的事,立刻激动道:
“常伯!常伯?”
床边两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跟着周辞渊忙过来安抚,“别担心,常管家的刀已经拔出来了,人也没事,只是和你一样,需要休养。”
崔茂怀这才罢了,缓了缓后再依照老人所说,的确感觉头有些昏沉眩晕,倒是没有恶心感。老人点点头便出去了。
关门的瞬间,崔茂怀立刻被周辞渊一把抱进怀里,呼吸间带着颤意。
“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
崔茂怀的反应、意识在醒后慢慢恢复,此时听到周辞渊的话,本能的就要反驳。不想禁锢在他身上的手臂忽得又紧了紧。声音越加黯哑。
“若那人当时用的不是迷药,而是毒药……”
周辞渊说到这里似再不敢想下去,说下去,只余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模样,哪里还有平日和上元夜冷静从容的模样!
崔茂怀也是之后才知道,当日劫掠他的先后两个人,第一个人仗着艺高人胆大,本想一个手刀直接劈晕他带走。哪想崔茂怀警醒避过,所以那人的同伙干脆喊人说对方是拐带人的,同时在衣袖和手上抹了极烈的迷药,想要趁乱将崔茂怀迷晕带离……
“什么?喊叫打死那人的,居然是他的同伙?”崔茂怀惊愕。
“这有什么,为了达到目的,用同伴吸引旁人注意力也是惯用的方法。”周辞渊不在意道。
可是,他的同伴,却因为他的话,被活活打死了!
崔茂怀情况稍好后,问及当晚的事,周辞渊倒也没有隐瞒他。第二个歹徒喊的话直接令第一个想要抓崔茂怀的人被众人活活打死,据说死相极惨。
可惜后一人偏没能立刻擒住崔茂怀,更没有触及崔茂怀的口鼻。虽然在抓住崔茂怀后领时抓破了崔茂怀的后颈,但那只手上并没有迷药。反而是挣扎过程中,崔茂怀的衣袖沾到那人另一只手上的迷药……
接着崔茂怀被常伯所救,再等周辞渊出现,事事处理妥当,崔茂怀安心之余用袖子拭面,哪想连躲过两次外来危机的他,最后竟是自己把自己迷晕了。
也可见那些人所用的迷药有多厉害!
虽然崔茂怀有惊惧受寒的缘故,可一晕三日,送到郑太医家中当晚,浑身烧的火炉一般,牙关紧锁,竟是连药都喂不进了。周辞渊没有细说制后的救治过程,但崔茂怀只看着仅仅三日,就形容憔悴消瘦了一圈的周辞渊,他哪里又想不到对方这几日经受的煎熬?!
“是了,你既已醒,想来京兆尹府很快也会派人来询问你当日的情况。你记得,上元当夜,你只是在观灯途中突然遭人劫掠,其余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联想不到什么。嗯?”
“好。”
崔茂怀点头。他听周辞渊这般说心中便有猜测,只眼下有些事依旧不明,周辞渊也不愿他忧思耗费心神,崔茂怀便也就不再多想,只喝药好好休息。
倒是醒来的当日,他硬撑着让周辞渊抱他去隔壁看望常伯。
常妈妈在上元当日晚些时候就被周辞渊派人接来照顾常伯。此时常伯脸色惨白,身上厚重的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迹。常妈妈也满面憔悴悲戚。
崔茂怀只一眼,就不忍再看。心中满是愧疚怯意。
“对不起,常伯都是为了救我……”
“公子怎可这么说!”
哪想崔茂怀刚开口就被常妈妈制止,“奴二人是公子家仆,公子有难,奴婢等救公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命悬一线,也是歹人可恶,罪魁祸首皆是那些想要抢掠公子的歹徒,与公子何关,公子怎能代他们道歉!”
“……”
崔茂怀本想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当时他如果能再警醒些不被那人抓住,或者常伯就不用替他挨刀受伤。只是那些到底都是如果,比照常伯当时不假思索的行动和常妈妈此时的话,他突然觉得,比起对不起,他现在更该对常伯和常妈妈说的:
是“谢谢!”
嘱咐常妈妈也顾念着她自己的身体,崔茂怀体力精神不济,很快就被周辞渊抱回了自己的住处。
到第二日,京兆尹府果然派人来询问他事发经过。来的还是老熟人,贺少尹。身后跟着一名穿常服的人,不像衙门里的捕快,对贺少尹也没有下属对上级的恭敬之意。
崔茂怀便躺靠在床上,如实将当晚事发经过讲述一遍。贺少尹是个负责的,问的极细。他身后的人只是听着。
然而等崔茂怀从头到尾将完,身后那人却又捡着细节询问。崔茂怀因着周辞渊的提醒,本就对今日的询问心有戒备,于是等这人翻来覆去多问了几个问题,崔茂怀便感觉到,这人是在通过细节要他不断重复当夜的事,也是在对照他的话里的经过,想要看他是否说了假话……
不仅如此,几个问题后,那人更突然问及当晚他外出前家人情况,拐着弯问他劫掠他的两人他此前是否见过,当夜情景是否似曾相识?
“听闻崔东家家里之前就遭遇过盗匪,不但如此,闯门的匪徒似乎也是要抓崔东家?”
“……”
崔茂怀本就在病中,说话不紧不慢,时有停顿。这会儿听这人这般说,脸上不明所以略显懵懂迟钝,转而却是望向贺少尹,似在寻求答案。
贺少尹果然接口说了崔家之前入室的案子。
“……但两者目的明显不同,之前的匪盗乃是觊觎崔东家的秘方,潜入不成方铤而走险,意图绑架。这回却是城中拐掠人口的恶徒,专门趁人多劫掠拐骗落单的童子少女,纯粹偶然。”
“那贺少尹又如何解释这些人满街的稚童少女不抢,偏偏抢崔东家这么个十六七岁,已然能够反抗的少年?甚至一次未能得手,不知立刻退走。还要甘冒风险,竟似非崔少东家这么个人不可的架势?”
崔茂怀躺在床上,能看到那人说话时其实并没有看贺少尹,神情中更隐含不屑。贺少尹听了那人的接连反驳,面对对方的高姿态竟也没什么不满,只略沉思后说道:
“具体原因我们虽还未查到,但近日我们已抓捕了两拨作恶城中的拐卖贩子。当夜那两个抢掠人口的同伙我们也有了踪迹,相信很快就能抓获。一旦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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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制他的人已被制住,刚获自由的崔茂怀立时飞扑过去, 却终是慢了一瞬没能抓住常伯颓倒的身体。就见常伯单手迎握本该砍到他身上的刀刃,而那把刀又穿过常伯紧握的手冲刺进他的胸腹。
“常伯——”
崔茂怀跪趴在侧, 眼见着常伯的伤口血流不止。明知此时应该及时捂住伤口止血。可刀子还插在常伯身上,一时竟让他连抢救都不知如何下手……
这一片的混乱自然引来巡城卫和道路两边护路的禁军注意,纷纷派人前来,伴着周遭被波及躲闪或是不断继续拥挤过来的人群。夹杂在或愤怒、或兴奋、或胆怯、或纯粹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各种叫喊声中,崔茂怀那点求救的声音,立时被淹没于无形。
临近倒也有人目睹常伯被歹徒砍伤倒地,第一时间帮着“找大夫救命救人”的,可更有人在目睹歹徒伤人后立刻大喊“杀人啦!”“死人啦!”,混乱中非但没能帮忙,反而引起人群更大的恐慌……
崔茂怀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依旧毫无响应。反而感觉周围人越来越多,常伯受伤倒地后一圈儿的真空层越来越小。崔茂怀守在这里,都被人从后面碰到了两次。
“这么乱,加上今晚的日子,药堂的大夫还能坐诊吗?”
“不必去找医馆药堂,郑太医家离这里最近,他们家世代杏林,家中太夫人腿脚不便,不能出门。子侄孝顺,每遇到年节便是外出,家里也肯定留人陪伴老人。”
崔茂怀这一听,终于放心下来。伸手用袖子抹了抹头脸,目光望着常伯希求一定不要让常伯有事。眼睛眨了眨,轻轻晃了晃头,还待要问什么,就见拥挤的人群从远处渐渐分开,有禁军和巡城卫的兵士几路穿插,将围堵的人层层剥离……
很快周辞渊的侍卫也挤着回来,高举着不知从哪家灯台上拆下来的竹排,和守在这里的禁军一起将常伯抬着放上去,之后就朝东去。
崔茂怀由周辞渊护着也紧跟其后,途径大街中间隔离出来的、本是动物军团游街道路时,崔茂怀又感到一点眩晕,微微摇头,余光瞥过空旷笔直的道路两端。
“公……子……”
崔茂怀正不知所措, 忽然听到常伯唤他,忙趴低脑袋去听, 只是常伯能喊出这两字似乎已用光了所有力气。之后嘴唇微微张合,却难发声, 让崔茂怀不禁忧惧更甚,忙一把攥住常伯另一只手,颤音道:
“常…伯,你、你别说话,也, 千、千万别动。我立、刻给你、找大夫去……对, 大夫、大夫……”
提及大夫,崔茂怀才瞬间清醒,一面颤抖着手急急脱下披风给常伯盖着保暖并保护伤处, 一面仰头向四周求救:
“谁懂医?快来救人啊!!!有没有会止血治伤的?有没有大夫?快点,快点救人,求求你们了……”
“您不是说他今日就能醒吗?怎么至今未醒?会不会还有其它未查到的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老夫一家四代都被你央着一个一个挨个给他看过来了。说了几次了,就是迷药烈了些,加上受惊急忧,心肺不调。出了汗又没能及时保暖添衣,吹了冷风,几处相交,才看着病情危险。但如今高热既已退下,之后只要细心调理,就无大碍……”
崔茂怀眼睛未睁,就听到这么一翻对话。一人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谁,另一个老头儿满满都是不耐烦,却依旧说了许多话。
崔茂怀脑子还懵懂着,虽然那人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到了,但一时既没明白都是什么意思,也没想到这说的是谁。撑着沉重的眼皮慢慢张开眼,不等看清周遭环境,周辞渊的面孔就映入眼帘。
“茂怀,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怕,没事了……”
心知这种情况理应带着常伯赶快离开,可崔茂怀不过一人,能护着常伯已是极限。常伯的情况又不可能背着人走,周辞渊留给他的侍卫也一时难寻。就连周辞渊……
崔茂怀茫然四望,跪地上仰的视野角度看去,周遭所听所见更显杂乱恍惚。心中更焦急着要救常伯,触手满是鲜血,明知时间宝贵,偏又无能为力……
“快来救人啊——”
周辞渊声音平稳,听着简直和平日无异。然盯在崔茂怀身上的目光灼灼,几乎是一寸一寸扫过崔茂怀,确认其是否有事。被挣脱了怀抱后,一手更紧紧拉着崔茂怀的手,就连过去查看常伯伤势也没有分开……
跟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卫掏出随身伤药洒在常伯刀刃周边的伤口上,细细查看一翻,才凑到周辞渊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环境实在吵杂,崔茂怀虽也在旁边却没能听清对方的话。但看那人的面色神情也知道常伯伤势怕有不妥。
熟悉期盼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崔茂怀一下子转头,同时仍小心的喊了一声“辞渊?”确认,得到“是我,别怕!”的回应,再亲眼见到周辞渊,被一下子紧紧拥住,崔茂怀只觉得眼眶发热,同时不由问道:
“你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说罢又立刻挣脱周辞渊,指着常伯急切道:“快,快找大夫救常伯……一定要救他,常伯是为了救我才……”
“好,没事的,别怕,一切有我。”
96 第 96 章 (第1/3页)
“常……伯……”
崔茂怀听到自己变调的声音, 才反应过来飞溅而起、沾了他满手的是谁的血。
“常伯……常伯——”
崔茂怀大喊出声, 奈何周围人群纷杂, 崔茂怀心中惊惧忧急自然觉得时间漫长, 可实际从他遇险到此时也不过后世计时几分钟。周边正是最乱的时候……
不远处聚集的打死拍花子的人越来越多,群情激愤,拥堵不堪。里面的罪魁祸首生死不知,倒是内圈的人被挤的几乎摔倒眼看着就要造成误伤踩踏事故。
而二次攻击崔茂怀人也已被人团团围住,连同制住那人的侍卫。因为有前一个拍花子的示范效应,这会儿围堵人群也纷纷上去揍人,一时也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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