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女儿被先帝指给当时的东宫太子,战战兢兢熬到太子登基,成了后来的姜淑妃。却又因父亲手握几十万军权,不得不处处避嫌,父女俩数年不得一面。
然后老将军再听到女儿的消息,就是女儿悬梁自尽挂尸两日的惨状!
如今呢,老将军儿女俱亡,老将军也死了。拿命拼来的爵位富贵全便宜了幼年虐待他、后来给他添堵闹事、让他糟心了半辈子的继母弟妹?!
这算什么?
简直比后世说的‘我死了住我的房,花我的钱,打我的娃’,还让人觉得CD不公!
这位姜老将军实在是个苦命人。
亲娘在他六岁的时候辛劳去世,然后父亲续娶,古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姜老将军当年之所以早早参军,就是在家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十三岁,破衣烂鞋就去从军了。
从普通小卒到军中将领,再到赐官封爵,其中艰难生死,可想而知。
鲁王周衡的命,总都是保住了。
哪怕会被圈禁一辈子。
这也是老将军身为人父,最后能为女儿、外孙做的事了。
只听的崔茂怀更感心酸。
“那怎么连姜家人也尽得好处了?不但之前的罪行再没人追究,这会儿爵位、各种厚赐一大堆……”
反正因为老将军和姜家人,连带边关不稳,整个年节,盛安城内、尤其是权贵之家,多是唏嘘声。
而明日,就是年尾,上元节了。
姜老将军出殡下葬虽然规模浩大,但能参与这场葬礼的,总归都是官身、权贵之流,与广大百姓无甚关系。
老将军进城当日,大家有的挤去看过一场热闹,有的缅怀敬仰,有的叹息数声。随后边关传来胡人调兵的消息,民众担忧议论的更多,再等得知朝廷一下子派了两个新将军赶赴边疆,由姜老将军的死所引出的所有好像就完满的画上了句号。
虽然今年因着这事和年前动乱,整个年节期间,盛安城都略显沉闷。但上元节作为此时少有的免除宵禁,全民同乐、观灯游玩的日子,这吸引力绝对比谁的死讯和朝廷大事,更受百姓关心瞩目。
崔茂怀因为现在身份不同,加之香飘十里名声在外。早在年前,他们里坊的里正、市吏、包括邻里耆老向他讨要对联福字时,就纷纷问过他上元灯节的事。
主要是香飘十里现在在盛安内也算响当当的名号,照他这个规模的,大部分商家都会在上元夜单独扎一座漂亮的灯楼,用以吸引客人,宣传自家。
还有专门花大价钱在靖安大街建灯牌灯楼的,工部和营造司那边其实也问过崔茂怀,香飘十里要不要在静安大街上占块地?
但崔茂怀自觉没必要。
一来他家的名气现在尽够了。二来,有那闲工夫设计+花钱造灯楼,崔茂怀宁可照去年搞场不大不小的活动,“客人们既得了实惠,咱们自家人也能参与图个热闹。”
所以,年前酒楼和点心铺子在研制新菜、新点心的同时,上元节抽奖、猜灯谜的活动也在规划安排中……
只是谁都没想到大年初二会传来边关姜老将军的死讯,后面又乱糟糟各种事接连不断。导致老将军停灵期间,崔茂怀去姜家吊唁祭拜回来,还被他们延善坊的里正、市吏请去,同坐的还有崇信坊和崇德坊的市吏、耆老,代表商户,共聚商量他们这三坊十字街灯楼的问题。
上元佳节,这灯楼是一定要搭建亮灯的,可是边关胡人调兵的消息正搅的人心惶惶,大家也都顾虑朝廷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举措,比如取消今年的灯会啦,或是需要征兵纳捐,陛下上元节还会不会到城楼上与民同乐一起观灯……
这都会影响搭建灯楼的规模大小。
“崔东家怎么看?”
众人集思广益,还特意去寻了去年在靖安大街上搭建灯楼灯海的商户大家,问了他们今年的安排打算,依旧无解后,一起问向崔茂怀。
崔茂怀左右瞧瞧,心说你们问我,我怎么知道?
随后崔茂怀倒是不为难了,定下前往边关将领当日,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陛下亲口说的:“上元佳节乃百姓团圆和乐的日子,岂容胡人宵小败了兴致,今年上元夜观灯一切照旧。’
有了这话,按了慢倍速的盛安城像是立刻回速正常,甚至人们好像是要抓住这最后的年尾巴来弥补今年损失的年气,放眼所见,市集街巷满到处都是全情投入到张灯设景的身影……
崔茂怀利索的送上他们延善坊十字街灯楼的份子钱。家里众人也开始忙着备货,扎灯笼、写字谜,同时,还在外头指定地点搭建起姜老将军出殡日的祭棚和路祭用品……
十四日,崔茂怀送了老将军最后一程,回来才换了衣服,又被里坊这边请去瞧他们熬夜赶工搭起来的延善坊十字街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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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披着狐裘,怀里抱着虎王,在闭市天昏后,慢悠悠走出来。
沿街商铺一盏盏形状各异的彩灯都已经挂了出来。他们家说是不建灯楼,但要搞活动,加上被崔茂怀鼓舞许久,应承了开春就着手重建疗养山庄,又答应忠淳县子府全由他一人内部改造,才终于被拉出来的简伯光,附带一个凑热闹的一鸣生,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直接在他家酒楼和点心铺子之间架起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灯桥。
常妈妈天天给简伯光支钱,忍不住跟崔茂怀吐槽,说是照简先生和一鸣生的抛费,公子还不如应下工部直接到靖安大街上建一座灯塔呢!
崔茂怀一笑,眼瞧着,耳听着,家里家外一片吆喝忙碌。
酒楼那边正在为明天备料备酒备菜,为了方便,很多菜肴食物都会提前一日加工成半成品。这会儿油炸焖煮的肉香鲜咸味道把这片严冬空气好像都熏暖了,和对面刚出锅的各种烘烤点心浓郁的香甜味呼应,惹得刚吃过饭的崔茂怀默默咽口水……
虎王喵喵叫着精准盯向酒楼后厨的方向。
“公子,又只带虎美人出去啊,您这心可真够偏的!是吧小虎?”
正站在梯子上帮忙递灯笼的莲心一眼瞧见崔茂怀和虎王,立刻打趣,还不忘带上站在下面拉绳子的崔小虎。
小虎听了,立刻冲莲心忿忿哼一声。再回头在崔茂怀和虎王之间上下看几眼,最后冲崔茂怀下结论:“真偏心!”
崔茂怀避着梯子从已经搭建大半的活动支架间穿过去,顺手呼噜一下崔小虎的脑袋,笑嘻嘻答:“就是这么偏心!我可听你爷爷说了,你学功夫、打算盘一学就会,怎么念起书学起字来今儿学了明天就忘?这难道不是偏心?!”
成功将了崔小虎一军,崔茂怀成就感十足的揽着他的虎王走了。
身后还能听到莲心转而打趣崔小虎的哈哈笑声,以及正张贴整理字谜的绿翘轻嗔语声……
崔茂怀的手揉在虎王软软暖暖的皮毛里,莲心会这么打趣他,也是有缘故的。
自打知道凤凰蛋出事,崔茂怀就习惯性的常摆弄虎王。时间一长,虎王就彻底脱离了狮子雷和三花白捕鼠看家的保镖身份,真如当日凤凰蛋送它来时说的嫁小闺女一般,俨然成了崔茂怀的骄矜小妾一枚。不但崔茂怀溜达哪儿它跟哪儿,崔茂怀荷包里的零食肉干也被它扒拉叫着非要吃,更毫无自觉的霸占了崔茂怀的怀抱扭着身子尽情躺……
崔茂怀都好脾气的惯着。
大家见了几回,也不知谁玩笑先叫了声“虎美人”,这名号立刻在家里和邻里间传开了。偏崔小虎名字里也有个虎字,他一向聪明讨喜,大家不会用虎美人喊他,却爱逗趣说分明咱们家小虎更俊更能干,可怎么就被虎美人比下去了呢?
崔茂怀撸着虎美人的下巴也问:“你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赖皮劲都是跟谁学的?你爹呀?”崔茂怀忽而又沉默了。
凤凰蛋,不知现在如何了?
周辞渊那天说活路,崔茂怀当时只顾着凤凰蛋他们家能在诛九族的罪名里逃生,没有多想。可这几天静下来,才觉出其中艰险不易。
就像鲁王,他的活路是亲娘和外祖父两条命,外加姜家一世将名才换回来的。那么凤凰蛋呢?他们家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或者只有凤凰蛋一个人?但哪怕只保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崔茂怀这几天又探了周辞渊几次口风,周辞渊却不肯细说,只说算着日子卢湛应该已经收到他的提示了,具体怎么选怎么做,都得看他自己。
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崔茂怀不满,可他总不能就此跟周辞渊怄气、怨怪他吧。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周辞渊回来,好像心里就装着事,隐隐总有些焦躁紧张……
不过,到明日,就一年了!
常伯在床上整整躺了有一年,他们也防备,等了整整一年,没想到会一无所获。连带那些人为什么会盯上他,目的到底是什么,崔茂怀至今都不甚明白。
时间过的时候不觉得,但再回头看,其实也不是很轻松。尤其是跟人比耐心这种事……
崔茂怀没有告诉周辞渊,每每他去看常伯,其实都想喊算了。也不止一次冲动的想去见崔才,亲手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心中一股愤懑怒火往上涌,直到他的美人牌暖手宝喵呜叫了声,连带“点灯点灯”的纷杂喧闹,崔茂怀抬眼,顿觉视野里所见的天地耀目光亮。定睛再看,就见一座山形的大灯,正高挂在十字街中央的木架上,每座山峰上正贴着一个字,刚刚好放下延善坊三字……
“嘿今年的灯瞧着比去年的大也更亮堂,前头崔掌柜的铺子刚好搭了座桥,咱们里面建起座山,好意头!”
崔茂怀不由笑了。
桥后头一座山他不知道这意头好在哪,只今儿看到亮起的街灯,倒让他想起去年他们里坊扎的是个葫芦灯。收份子钱的时候宣传语依稀是:‘要让走过四面里坊大门的人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延善坊十字街的大灯!’
崔茂怀当时还想着到了正日子一定要验证一下,可惜那晚他出去的急,再回来,上元节已过,街中央的葫芦灯也早被拆了,心下想起总不免有些惋惜!
而明日,他得了陛下恩典,被点名陪侍陛下到皇城楼上观灯。这种事做臣子的总要早早到宫里候着等着,他走的时候天肯定还大亮着,家里、里坊的灯肯定都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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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人被陛下厌弃如斯,多年来形同圈禁,他当真有这本事?能驱使这么多人为他所用?
事关重大,周辞渊便是心有猜疑,但在查证之前,为避免误会引来更大的问题,也只能暂压心里引而不发。
只是有这股庞然势力在侧,一下子折了三位皇子,再看陛下近来行事作为和回宫后的一系列动作,周辞渊就越加不安……
但随后,还有让人更难过、愤懑的事。
姜老将军出殡前日,宫里传下圣旨,赐老将军谥号“武端”,这本是对老将军一生肯定褒荣之意,但圣旨上还说了,老将军的侯爵位不降等传给老将军的弟弟……
“凭什么?!!!”
何况当初那些个边军将士对朝廷和陛下不满不公的流言,包括鲁王干的诸多糊涂事,哪里没有姜家这些酒囊饭袋撺掇鼓动的影子?
可是最后,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的姜淑妃为了保下儿子一条命,选择了自尽。老将军死后还要负荆请罪,更是让人觉得憋屈。
周辞渊安慰崔茂怀,说姜老将军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护住女儿唯一血脉。
姜淑妃自尽在当时的确保下儿子一命。只是这保障太单薄了,如履薄冰。尤其当日叛乱,的确先起于鲁王,陛下当时留下了他和晋王的命,但等到这股谋反叛乱的影响过去,陛下会再怎么清算鲁王这个罪魁祸首,还真是难说。
所以老将军用自己的命和身后事,为自己外孙的生路再铺就一层。不管是陛下念旧情,想着老将军一生为国驻守边关不易,亦或者只是顾忌天下人悠悠之口和边军将士的心……
更具体的周辞渊不会告诉崔茂怀,让他白白担心。只是如今内外危险因素太多,他需要“吓”一下他的怀弟,让他更警醒小心些,尤其是从前在他看来亲近、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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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周辞渊的揭秘+恐吓,崔茂怀之后彻底蔫了。
先跑去跟简伯光肩并肩挨坐在房檐下仰望浮云,碎碎念跟简伯光说他的折扇计划,表示明年开春后他能赚好多钱,到时候,还得靠简伯光把他的疗养山庄建起来。
紧接着,就是送小曾国公和谢杖夫妇北上。
老将军出殡当日,崔茂怀以忠淳县子府的名义也搭设了祭棚。姜家人过来拜祭,崔茂怀顺便瞅了眼,一个个肥头大耳獐头鼠目的,要么就假斯文,将门之家,竟连一个会武的都没有。
一帮子寄生虫!
崔茂怀为此整气闷了一天。间或又听说老将军出殡当日,被圈禁的鲁王隔着被木板钉死的门窗跪求陛下让他代替死去母亲去给外公磕个头。
生生跪求了一整日,头破血流。
但老将军入土当日的结果崔茂怀自是知晓,从始至终,从前的鲁王,现在的三皇子周衡,到底没能出现……
崔茂怀得到这信儿,立刻从床上蹦起来。
他之前只知道姜老将军一辈子驻守边关,女儿姜淑妃在宫里病病歪歪,外孙鲁王是个没脑子的。之后老将军得知女儿惨死的消息倒在边关,却还得背外孙谋反的锅尸身上绑着荆棘回盛安请罪,着实令人唏嘘。
然后周辞渊回来,崔茂怀从他那听了更多有关姜老将军的事,崔茂怀立马就不好了。
更让人惋惜的,老将军发妻听说是个乞儿,和老将军相濡以沫乱世相伴多年,却在生产时难产而亡。
幸而留下两子一女,尚算念想。
只是长子夭折,偏小儿子随老将军在北地对胡人卧冰埋伏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因为当时救治不及时,竟成了痨病,很是痛苦熬了几年,也去了。
然后,那对无良爹娘拖着一串弟妹亲戚叫花子似的来投奔他们出息的大儿子了。
谁让孝道大于天呢,一个孝字,姜将军就不得不亲迎父母弟妹进门,不得不对父母晨昏定省,事事伺候妥帖,友爱弟妹。
于是那一家子在侯府里过着富贵逍遥的日子,老将军却着寒甲,冒风雪驻守在苦寒的边关,日夜警醒抵御外敌……
159 第 159 章 (第2/3页)
渊琢磨了一路,才想到某种可能,也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当日叛乱,看似是陛下设局,坐收渔翁之利。但背后未尝没有人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举!
能把手伸到韩王、鲁王、晋王身边,还能洞悉陛下意图,潜伏到最关键的时候,看准时机,一招毙命。这样的忍耐力和果决,周辞渊自忖这些年还没有遇到如此对手,但在祖父的讲述过往中,似曾相识。
时间紧迫,根本不及备什么送别宴。城门外,崔茂怀带着须金勒向两人分别敬了一杯薄酒,小曾国公和谢杖就分别带着各自的属下策马奔赴边疆。
而昨日才成亲的小谢夫人身上还穿着红衣,独自坐在马车里,她会由谢家几个家仆部曲护送,落后一步赶到北地边城。朱家老夫人和小谢夫人的爹娘姊弟个个含泪掩泣,一直目送那马车再看不见了,仍迟迟不愿回转……
崔茂怀也不由跟着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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