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颜惊得差点忘了这条规矩,这会才反应过来,只是反应过来后,心里的震惊还是久久不散。
那边朗月楼小厮还在等黎青颜的回答,恭敬道。
“不知这位客人,可是赞同这个回答?”
黎青颜脸色古怪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头。
让秋平跟着朗月楼小厮,将奖品带过去。
而就在他空白之间,背对着三个酒壶的黎青颜,十指微张,向后一挥,随后,黎青颜快速取下发髻上的白羽木箭,同样的动作向后飞去。
九支白羽木箭齐发。
九声“叮当”,同时响起。
黎青颜所问的问题是——
“男女是否有平等的一日?”
大燕朝是男权至上的时代,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男女平等”终有一日会实现,这个道理,活在现代的黎青颜知道,可这里,谁会有如此超前的想法?!
因为没想着把奖品送出去,黎青颜当时只是随手写下了一个同大燕朝男女地位观念完全不同的问题。
但没想到,却真的有人答中了她心头的答案!
倒是夏谦又看上好几本医书,作对猜谜样样来,不过也不知是夏谦才学造诣高还是如何,竟然无一能难倒他。
一时,竟出了不少风头。
即使黎青颜再怎么心不在焉,也不免注意上了夏谦。
先前在路上,她已然了解,夏谦也会参加“国子监考试”,原书中由于对夏谦着墨不多,所以,黎青颜只知道他在医理上极具天分,没想到这才学竟然也不差。
黎青颜以自身作比,估摸着两人在才学上水平相当。
看来这回,她应该当不成头名了。
正中黎青颜的下怀。
黎青颜觉得今日真是福祸相依。
有福在于,找到了能压住她名头,又不会被旁人诟病的人选。
有祸在于,那隐藏在暗处的穿书者。
黎青颜心里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是祸,兴许那个穿书者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但“未知”二字,总归让她心难安。
“竞书”落幕,黎青颜和夏谦两人便离开了朗月楼。
只是,黎青颜不知,有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在关注她,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季斐轻轻敲了敲马车内矮桌的桌面,提醒一旁把着窗帘不放,目光悠远的人道。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那人动作一滞,才有些不甘愿地放下了窗帘。
季斐嘴角浮现一丝调笑,接着道。
“你同阿言究竟怎么回事?我可都听说了,阿言用投壶赢了那刘晋,阿言那小子只同你比过投壶,即使是我同他比,他都不乐意的。”
“而且,阿言那小子怎么跟夏家小子混在一起去了?”
“不止是夏家这小子,白日你也看到了,南安郡王的小女儿,对阿言也很是上心,不过,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
那人面色一沉,但并未作答。
季斐似乎没察觉那人阴沉的神色一般,又状若无意地继续道。
“我瞧着阿言恐怕不想同我二人作兄弟了,倒是想跟夏家小子称兄道弟,你俩闹上别扭,怎么连带我也跟着遭殃,不行的不行的,过几日我可得跟阿言好好沟通沟通感情。”
“不过,我瞧着,阿言最近对我态度是比以前亲近了不少,你不知道,他竟然都不像以前那般叫我季小将军,反倒是叫我阿斐,还别说,这名被阿言叫出来,深得我心。”
季斐戏谑的话刚说完,一声重重地“铛”声响起。
是茶杯落桌的声音。
不过声音大得季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然后,对上了那人略带危险的目光。
季斐一滞,下一刻便是有些生气的反应过来。
“白景书,你作何对我发火?”
“你要真念着阿言,光在这坐着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动动,就阿言那犟脾气,你不哄哄,能回头吗?”
“啊,忘了你精贵的很,该是没哄过人,要不要我教教你,不过你得先同我说说,你俩到底因为什么闹别扭?”
季斐口中的“他”,黎青颜想不起的“他”,便是白景书。
这会他抬眼看了一眼,满眼写着八卦的季斐,心里的苦闷更甚。
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和阿言会走到今日。
白景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右手上的信封中。
朗月楼的“信书”除了有走“曲水流觞”,听缘分等答案的这种,也有另外一种指定人选回答,这第二种就是要多加些金钱的事。
白景书手里的这个信封便是如此。
白景书在盛京极其出名,朗月楼的主事也是认识他的,打他一进去,朗月楼的主事便将他引往侧间,然后将这封信递给了他。
不用主事多说,白景书便知这信封是谁给他的,只因其上的字迹十分熟悉。
而信里只有一句话。
“我还能信任你吗?”
同时,朗月楼主事的声音响起。
“白世子,出题者说了,无论你如何回答,这奖品都归你。”
说完,就将一物递与白景书。
是书法大家林彦之的字帖,信里的字迹也有几分林彦之的风骨,想来写信之人,平日多临摹林彦之的字帖。
但白景书拿到此物,身体却浑然一僵。
因为此物,是他送给阿言的。
而阿言留给他的问题,如今却成了白景书的一个谜团。
究竟因为什么?
阿言疏远了他。
“丝竹姐姐,后厨张妈妈让我叫你去一趟。”
“张妈妈?是有什么事?”
“今日客人来得多,后厨有些忙不过来,张妈妈寻思让你帮她做米糕,你知道全府上下,就你和张妈妈会做的。”
那被唤作“丝竹”的丫鬟听完,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高兴地道。
“可我这儿正当值,走不开怎么办?”
另一个小丫鬟笑着接口道。
“丝竹姐姐,我替你一会,等你帮完张妈妈再过来。”
丝竹似乎纠结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
“好吧,这里都是贵人,小心别出了差错,仔细些,可记住了,喜儿?”
“丝竹姐姐放心,我记住的。”
回应的是喜儿脆生生的声音,然后便出现一些零碎的木头搬动的声音,想来是在交接托盘。
没过多会,黎青颜就察觉身后有一人在朝她靠近。
不等她回头,一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圆眼少女就出现在她身旁不远处。
喜儿小心偷瞄了一眼身旁之人的侧颜,差点没漏了心跳,手里的托盘都稳不住。
难怪丝竹提醒她别出了差错,伺候这般容貌的客人,心思哪里会专注在做事上。
也难怪……
难怪小姐会对长平侯世子如此念念不忘。
想到自家小姐的交托,喜儿神色不免凝重了几分,端着托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最后,心里暗自同丝竹说了声抱歉。
对不住了,丝竹姐姐,为了小姐,她不得不犯错。
喜儿给自己鼓了鼓气,心里闪过一丝坚定后,便冲身旁的黎青颜笑盈盈道。
“黎世子,奴婢给您添茶。”
话音一落,喜儿便矮了半身,从托盘中拿出紫砂茶壶准备向黎青颜走近,给她面前的茶杯添茶。
只是行至半道,喜儿不知怎的,忽然“啊”了一声,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手里的紫砂茶壶跟着飞了出去。
重物落地,衣裳滴水,显然有人遭了秧。
黎青颜这边的动静不小,南安郡王不自觉就看了过来,粗黑的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是哪个院的下人,行事如此莽撞,竟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让他的客人难堪。
南安郡王心里很有些不高兴,瞥了一眼还扑在地上的喜儿,转而就同黎青颜道。
“黎世子,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们,回头我定好好约束。”
“好好约束”四字一出,喜儿不自觉抖了下身体,但想到马上就要完成小姐给的任务,能让小姐展颜,再多的惩罚,她也不怕。
果然,下一刻南安郡王说道。
“还不快带黎府公子下去更衣。”
喜儿心下一喜,任务成了,现在只要带黎世子去到更衣的房间,然后同早早等在那里的小姐见面就行了。
喜儿压抑着喜悦,点头称是,赶紧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面上还是不敢抬头同黎青颜对视的卑怯,颤声声道。
“黎世子,奴婢带您下去更衣。”
只是喜儿刚说完话,头顶就传来一道漠然冰寒的声音。
“不是我,是他。”
喜儿身形一僵,眼皮快速上移到黎青颜脖颈的位置,这才发现黎青颜浑身干爽,衣裳干净地连块水渍都没有,更别说茶渍了。
反倒是一旁的长平侯府二房嫡子胸前浸湿,还落了几根茶叶在上面。
这会他胖乎乎的脸上略微有些朱红色,看起来像是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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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拿出了自己费心了十几年的看家本领。
黎青言,他怎么能如此敷衍对待这次比试?!
他不允!
怪哉!明明是黎青言态度不认真,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黎青颜盯了刘晋一会,表情带上了一丝正经,才一字一句道。
“我不知你从何得出的结论,我既答应同你比赛,便是认真的,从头到尾。”
此时,只剩下黎青颜一人在原处,她眼神有些发散放空,落在了眼前漂流不息的一张张食盘上。
食盘的尽头,似是永无尽头。
黎青颜想到那位不知名人士给的回答。
“现世行之艰辛,未来定有可期。”
同她的想法一模一样。
刘晋呼吸重了些许,攒紧了手,带有一丝火气质问黎青言道。
“黎青言,你若要认输,就直接认输。”
“你这般作态,是瞧不起投壶,还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
黎青颜背对着三个酒壶,便是说,她是正对着刘晋的,此时,她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刘晋突如其来的怒气。
这副浑然不知,佯装无辜的模样,对刘晋而言就是“火上浇油”。
这让黎青颜震惊的同时,浑身差点没憋出一身冷汗。
她脑海有一个想法止不住冒出——
除了她,还有别的穿书者!
***
因着这个震惊的念头,之后轮到朗月楼的重头项目“竞书”时,她俨然有些无精打采。
话还未尽,但黎青颜顿了一下,微微吸了一口气,漂亮的星目直视刘晋,郑重且严肃,才接着说道。
“因为,你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霎时,刘晋双目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信件是谁答的?”
朗月楼小厮只带上惯有的迎客表情,笑笑道。
“客人知晓信书的规矩的,朗月楼不能透露答题者信息的,况且小的也不知是何人所答。”
天地间的声音,仿佛在此刻消失,众人皆是一副全然震惊的表情。
耳边只余留了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我说过的,这一把定不是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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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置信的,有担忧的,有觉得黎青言破罐子破摔的。
其中,刘晋就觉得黎青言在破罐子破摔,虽然他心头有些违和的地方,但现在刘晋气狠了,也没在意。
他可是认真将黎青言视为对手!
“你莫不是输不起,就不能堂堂正正拿出真本事比一场吗?”
这话刘晋心里有火,语气不免重了些,听得黎青颜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黎青颜黑亮的瞳孔仁儿再次同刘晋对上了,使得本想再说点什么的刘晋,不知为何,话语堵在了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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