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介甫那老匹夫,却对此不闻不问,一副放养的模样。
这老匹夫,怕是也知道,他死之后,新党就要原地裂开来吧?
他也将和孔子、孟子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文字与思想的解释了吧?
哪怕是现在……
他王介甫,恐怕也控制不住,新党门徒们对他的思想和著作的‘再解释’了吧?
好在新党内部,从来都不安分。
当年王安石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分裂了——吕惠卿、章惇、曾布或公开或半公开的,都在自立门户,自立主张。
元丰之后,王安石就只剩下了一个‘名誉领袖’的身份了。
一刻钟后,吕公著微笑着,亲自将童贯送出去令厅。
他目送着那位官家身边的贴己人,走向对面的右相令厅。
“促仪啊……”吕公著对王棣道:“今日回去后,准备一下吧!”
“明日一早,陪老夫同赴琼林宴!”
“啊!”王棣惊讶起来:“这……这……”
他和吕希哲之女吕益柔,这一年多来,渐渐熟悉起来。
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彼此又都是青春年少,自然情愫暗生。
看着羞涩的王棣,吕公著似乎是想起了他年少的时候,顿时笑了起来。
……
右相令厅中,蒲宗孟面朝集英殿,躬身而拜,接了旨意后。
他悄悄的给童贯塞过去几张交子,低声问道:“敢问邸候,陛下对于明日的闻喜宴,可有着什么德音嘱咐?”
童贯摸了摸手里的交子质感,当即知道,都是大额的百贯面值。
顿时喜上眉梢,他熟练的将交子收到袖子里——这些钱,回去后他得上交。
当然了,官家仁厚,等他上交后,又会将这些钱以赏赐的名目,赏赐给左右近臣。
他这个上交者,一般能得到四成。
剩下的其他部分,则均分给所有人。
如此一来,他拿钱就不算受贿。
同时,因为所有近臣都能雨露均沾,大家都捆在一起。
一旦有人侵吞了钱财,被别人发现了。
那立刻就会被所有人敌视、群殴。
所以,如今的宫中内臣出去办差,都不会再刻意索贿,而是以办差为第一要务。
当然了——惯常的规矩,还是得给的。
你不给,就等于得罪了所有官家身边的人。
把交子收好后,童贯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好叫相公知晓……”
“大家对闻喜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德音嘱咐……”
“只是,今日大家召见了都水监,与都水官,谈了足足两个时辰……”
“大家的心思,想必都在水工事上了吧!”
“都水?杨汲吗?”
“水事?难道是……回河?!”蒲宗孟浑身打了个冷战。
回河派,是大宋朝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即使,过去两次回河惨败,死伤无数,靡费亿兆。
但回河派,依旧孜孜不倦。
作为右相,同时有志于左相大位的蒲宗孟来说,回河那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因为,一旦失败,他这个宰相就要被千夫所指,万民唾弃!
他可不想背这个锅。
“非也……”童贯笑着摇头:“咱家听说,似乎是运河……”
蒲宗孟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只要不是回河,什么都好商量!
打的越凶越好!
最好,打到新党解体!
因为……
一旦他去位,甚至去世。
旧党立刻就要四分五裂——别以为文宽夫会出手。
那老货,现在只想把他的孙女送到皇后的大位上,然后文家就地转型成外戚勋贵。
你王介甫,懂什么新学?!
正想着这些事情,门外传来了王棣熟悉的声音:“恩相……”
“童邸候来了!”
吕公著回过神来,柔声道:“快请!”
……
现在的旧党,作为一个政治集团,已经要支撑不下去了。
蜀党、朔党、洛党,都开始成型。
而且,互相撕咬的很厉害!
苏轼为什么南下?
还不是朔党和洛党,特别是由程颐的学生们组成的洛党,对苏轼的蜀党恨的牙咬咬,想尽办法的找他们的罪证,竭尽一切的弹劾。
他激动的都有些结巴了。
吕公著看着,笑起来:“别这这这了……”
“促仪又不是外人!”
“老夫已打算,遣人去江宁,与促仪祖父谈一谈我那孙女与促仪的婚事……”
王棣听着,顿时满脸通红。
那老货,怎么可能再蹚浑水?
怕是切割、避嫌都来不及!
想到这里,吕公著就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恐怕就是王安石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旁的不说,王棣在汴京有一年多了吧?
这一年多来,王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大家只是表面上尊重‘介甫相公’而已。
实则,都已各自立了山头。
到得今天,所谓的新党,到底还有几分当年的样子?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琼林宴(1) (第3/3页)
。
吕公著对此的心态,非常有趣——他不关心,最后到底谁赢。
他只想看到新党内部,为了左相的位子,大打出手!
终于是叫他们逮住了孔文仲这个把柄。
最终,逼得苏轼这个很有可能在今年入朝,拜为两制大臣未来有机会进入两府的领袖,不得不自请南下,到新设的海南路去‘待罪’。
就这,都还是他吕公著活着,且在左相的位置上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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