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欢扁了扁嘴,此刻的她最无防备,因此一五一十说道:“我梦到了小时候的一桩小事。”
“什么事?”沈云琛循循善诱。
顾时欢低了声音说:“很小的时候我和大姐一块儿玩,不小心将大姐撞倒了,使她手上破了个小口子。这本是一件小事,我与小妹也时有玩闹,也彼此弄伤过,从来没被责罚过。但那一次因伤了大姐,我便被罚跪书堂不许吃饭。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大姐的不同。”
沈云琛突然喉咙一梗,说不出话来。
顾时欢便又在他胸膛继续说,呼出的热气和他的胸膛缠绕在一起:“我突然在想,若是在顾家,我被大姐这般指责,肯定是要挨板子的。”
不行,捂太多层被子只会让她越来越烧。
沈云琛略一思索,便去掉了一床被子,引得顾时欢又在喊“冷”。
他褪去自己的鞋子和外衫,也沉入锦被里,将顾时欢抱在怀里取暖。
第二天一大早,顾时欢的烧已经退下去了。
沈云琛反复探她额头探了好几次,确定她真的已经退烧了,便叮嘱秋霜按时给她喂药。他则要赶去上朝了,之后还要去一趟太子府,连午膳也不必等他了。
他带了一些贵重的东西,下朝后随沈知远一起去太子府。
沈知远道:“昨儿问了晔儿,误会已经解开,倒是内子误会了弟媳,该我这个做哥哥的向你赔罪才是。”
“误会既然解开,那自然再好不过。娇娇心地善良,向来疼爱晔儿,是决计不会伤害晔儿的。”沈云琛复又摇头道,“但是说起赔罪,还是该我替内子赔罪,内子没看好晔儿,让晔儿落水受惊了。晔儿现在可好?”
沈云琛看过晔儿,便向顾时初赔礼道歉。
顾时初毫不脸红地受着本不该有的赔罪,虽然顾时欢将晔儿捞上来了,说到底还是她没看住孩子,因此也该是她的错。
此时,沈知远的随从匆匆而来,低声道:“太子爷。”
沈知远看了沈云琛一眼,踱步出去,走到廊檐下,听随从附在他耳边,私语一番。
他脸色骤然变了,转身回屋时却已敛了神色,对沈云琛笑道:“这会儿,我正有要事要离府一趟,马上便回来。”
沈云琛便赶紧请辞。
沈知远拍着他的肩:“多年未曾好好叙叙,昨日晔儿的宴会又出了变故,这次你必须留下来吃午膳,否则便是不给我这个哥哥面子!”
沈云琛眸子一深,看来沈知远现下有不能让他回去的事。
“初儿,你派人好生招待老六,吩咐后厨准备开膳,我片刻后便回。”还不等沈云琛回答,沈知远便先给他定下了,然后跟着仆从匆匆离去。
此刻,只有他与顾时初在沈承晔的屋子里,为了避嫌,沈云琛便跟着退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顾时初也出了屋子,笑道:“方才哄晔儿睡去了,招待不周,往六弟见谅。请往厅堂去略坐一坐。”
沈云琛看着她的脸,若是不刻意去想,是无法将她与当年的小姑娘联系起来的。但是他在心里一翻开当初的记忆,想到这个人便是当年笑盈盈闯入他眼眸,给他灰涩的内心撒上暖阳的人……他就无法抑制地涌出别样的情绪。
他自知这情绪无用,只会伤人害己,因此垂下眸子,先走在前头。
两人来到厅堂里,顾时初让人奉了热茶,自己也端了一杯,轻轻呷了一口,慢悠悠道:“昨儿我错怪喜喜了,望六弟替我转达她,让她莫怪。”
“嗯。”沈云琛点头。
顾时初忍不住又道:“只是她也不该。亭子边多危险,却让晔儿独自在那里玩,自己倒省事了,偷懒不去照看他,明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娃儿!这次也就罢了,倘或下次……我也是念在姐妹情分,才让这事过了,若是追究起来……”她慢悠悠再喝了一口茶,却没有再说下去。
“若是追究起来,皇嫂想如何?”沈云琛追问道。
沈云琛理解顾时初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忧,也知道顾时欢那一刻没看好沈承晔,确实算疏忽了。因此,在顾时欢救下晔儿还被冤枉的情况下,他也跑来赔礼了,这并非迫于太子的威严,不过就是顾念这一份母亲的心罢了。
但是顾时初嘴里说着顾念姐妹情分,话里的意思却很不好听,至少没听出任何情分来,只让人觉得虚伪。
又想起顾时欢因顾时初受的种种委屈,沈云琛心里倒是勾起火来。
连带着看顾时初,怎么也浮不出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影子来。
大抵……人总是要变的,只是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彻底。
他本来以为顾时初长大后,该是、该是……顾时欢这样的。
有一颗明亮的心,和一双总是微笑的眼睛。
沈云琛眼前突然浮现起顾时欢的笑颜,一时心头像被一双柔夷猛地捏住,而这双捏住他心尖的手也是她的——顾时欢。
他心里因此被捏得七零八落,有些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了:“皇嫂,我很感激你当年在秋猎上对我说的话,也许你已不记得了,但是那时候我便觉得,你应当是个很是包容的女子——现在也应当是。”
顾时初心头一跳,秋猎?她可没在任何一年的秋猎上跟他说过什么话,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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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相似了。”顾时欢不快地怒了努嘴,“七年前我救上你的时候,你拿麒麟玉佩谢我,还承诺我以后遇了麻烦可以找你相助。现如今我救了晔儿,反倒被顾时初好一通误会。”
见她仍旧闷闷不乐,沈云琛绞尽脑汁地想逗她开心,便说:“说得也是,说起来,倒还有一点不同。晔儿到底是个小娃娃,你不用费劲儿便将他抱上来了。当初的我已经十四了,身形已经初初高大了,而你才九岁,还是个小萝卜。没想到我这个大男人却不争气地掉下了水,还在水里扑腾扑腾不得要领,最后还是你跳下去救我,我才得以脱险。”
想起那日的情景,顾时欢也乐起来:“你那么重,我才救不上来,也只是托着你不让你沉下去,一直等到旁人来了,才将你救上岸。”
秋霜不再坚持,随着众人一道下去了。
沈云琛端来凉水,开始亲力亲为地照顾顾时欢。
但是,她像是被噩梦缠身一样,总是轻微地翻腾。
沈云琛蓦地紧了紧她的身体:“可你现在是在六皇子府。你现在已不是顾三小姐,他们罚不到你。”他看着她的头顶,一字一句地承诺:“我再不让任何人罚你。”
“嗯……”顾时欢还没有彻底清醒,因此听了这话,也没别的反应,只是禁不住打了个呵欠,一时困意袭来,又想闭眼睛了。
沈云琛朝她温柔地笑笑:“睡吧。”
顾时欢便再度睡去,这次梦里很悠然,尽是蓝天白云和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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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琛道:“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能等来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便渐渐黑了。入夜之后,顾时欢便发起了烧,脸上烫得厉害,身子也软绵绵的。
沈云琛一早便知道风寒发烧在晚上更显症状,因此一直注意着,这会儿见她烧起来,忙派人将在家待命的张大夫请了过来。
张大夫给顾时欢换了方子,还叮嘱秋霜晚上时刻用冷水沾湿帕子,给顾时欢贴额头上降温。
秋霜应了一声,便想请沈云琛去别的房间里休息,她来照顾小姐。
沈知远微叹一声:“不过略发起烧来,小孩子皆是如此,受点惊就发病。”
沈云琛道:“那臣弟更该去瞧一瞧晔儿了。”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车上也不过闲叙一些普通的政事,一个是恭谨温良的好兄长,一个是温文有礼的好臣弟,似乎手足之情甚笃,几乎让人忘了,他们六年未见,而年少时也各有各的玩伴,从未有过太过交集。
太子府里,顾时初从早上一直守在沈承晔的床前,沈承晔病恹恹的,没了平日的匪气。
他落水被救起后,很快就被嬷嬷带去换衣服吃药了,因此烧得并不厉害,不过到底还是小娃娃的身体,所以一直到白天,仍旧低低烧着。
“冷、冷……”她无意识地发出喃喃自语。
沈云琛便赶紧拿来两床被子给她盖上。
但是烧起来大约就是这样,分明身上捂出了汗,骨子里却还是冷的。因此便是加了两床被子,顾时欢还是在喊冷。而浸了冷水的帕子换过一次又一次,她的额头还是滚烫。
不忍心她一个人在梦里浮沉,沈云琛轻轻摇她:“娇娇、娇娇……怎么了?”
顾时欢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眼眶都是红红的,氤氲着泪意。她睡得有些懵,又做了梦,此时还不太清醒,因此也没注意她窝在男人的怀里,只是胸口依旧难受着。
“做了噩梦?”他低沉着声音问她。
人体的温度与棉被的温度是完全不一样的,顾时欢得了热源,便下意识地缠了过来,整个人缩进他怀里,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沈云琛就这样抱着她,间或伸长了手,将帕子换洗一次,再给她贴上。
到了下半夜,顾时欢突然双腿乱蹬,双手也胡乱挥舞起来,身体抖得如同筛子,喉咙里泻出低低的呜咽声。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难受的梦。
24.两个女人(三合一) (第2/3页)
你救过我。”
顾时欢扶额笑:“当然记得,没这一次相救之恩,我今日便是林武的夫人了。”
沈云琛也勾了勾嘴角,心里浮起一丝庆幸:“当初我也是个旱鸭子,你也是这样将我从水里救了出来。与今日的情形有些相似。”
沈云琛摇摇头:“你歇去吧,我来。”
秋霜连连摆手:“姑爷,没有让您劳累的道理。”
沈云琛看着睡得略不安稳的顾时欢:“她是我的妻子,照顾妻子怎能叫劳累?这叫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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