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

写下第一个字。

杀。

比白天写的好看些，至少不晕墨了。

她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

苦得舌头发麻，喉咙发紧。

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胃里立刻翻搅起来，像有火在烧。她趴到墙角，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东西。

吹熄灯，上床。

黑暗中，她摸出怀里那锭旧银子，贴在脸颊边。

冰凉。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她闭上眼。

根须带着湿泥，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她抖掉泥土，把整株草塞进瓦罐。

又拔了几株。

《毒经》里没写的是：断肠草的叶有毒，根却是解药——以毒攻毒，但剂量必须精准。

多一分，自己先死。

少一分，解不了毒。

然后翻过纸，在背面又写了一个字。

萧。

写得很慢，很认真。

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忽然笑了。

很轻，没出声。

直到瓦罐装满大半。

回房，关紧门。

她把草倒出来，在油灯下一株一株检查。挑出根茎最粗壮的三株，用剪子剪碎，放在捣药臼里。

剩下的，重新塞回瓦罐，藏到床底最深处。

捣药的声音很轻，闷闷的，被夜风吹散。

梦里没有毒草，没有血。

只有一只握着她的手，很暖。

和纸上那个未干的“杀”字。

她盯着那团草泥，看了很久。

然后闭上眼睛，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苦。

油灯的光晕在眼前晃动。

许久，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桌边。

摊开纸，研墨——用自己藏在枕头下的、从账房偷拿的普通墨锭。

额头上渗出冷汗。

但指尖那点若有似无的苦味，渐渐散了。

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大口喘气。

第6章识字与识毒 (第3/3页)

白天她路过时看见过。

其中几株，叶子是心形的。

她蹲下来，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然后伸手，连根拔起。

半个时辰后，她摊开手心。

掌心里是一小撮捣烂的草泥，汁液墨绿，散发着刺鼻的苦味。

断肠草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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