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澜不料她引自己上楼,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心想若是伊人香消玉殒,留一两件遗物倒也可寄哀思,只是现在蝉过别枝,留着人家妻子的东西,算是怎么回事呢。阿宝是个聪明人,何以问出这样不通的话来,笑了笑道:“三哥想是愿意的,只是物事人非,让他情何以堪呢。”阿宝点头道:“说的也是。”起身斟了一盏茶,双手递给思澜道:“刚才太无礼了,还请四少爷不要见怪。”
她这样说,思澜若不接这杯茶,倒像真的见怪似的,只好伸手去接,葱管似的十指,软缎拂香的衣袖,一弯流水青丝,盈盈欲语双眸,思澜敛住心神,啜一口茶,口鼻间却不似茶香似脂香,他一口饮尽,起身笑道:“我要下去了,否则老施非闯进来不可。”阿宝笑而不言,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觑着思澜,思澜也是一笑,推门而出。
阿宝随着思澜一起下楼,思源这时伏在椅上半睡不醒,施可久却对着他们眨了眨眼,思澜心知他想多了,但也不便解释,同施可久一起扶思源到街上,雇了车回家。他本打算将思源掺回卧房睡,无奈玉茜已睡了,只好安顿在书房。
思澜回房后,跟迎春说起思源晓莺之事,迎春也自唏嘘,思澜感慨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那次去晓莺家,晓莺说起三哥的样子,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回竟然是晓莺先抛下三哥。”迎春道:“也许她是怕自己再次被抛下,所以这一回,她先抛下他。”思澜拥住迎春道:“还好我们是在一起的,谁也不会抛下谁。”迎春埋首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思澜一觉天明,床上已不见迎春,因玉茜生病,家中诸事暂且交给秀贞和迎春,其时江苏各处都在赈灾,何家也不甘后人,开了几处粥棚施粥,迎春不免要帮着秀贞提点诸事,从早至晚方散,经过花园时,正见珠儿和一个妇人拉拉扯扯,秀贞问道:“珠儿,怎么回事?”珠儿看了一眼迎春,向秀贞道:“大少奶奶,你替我做主,我不出去。”
秀贞笑道:“你闹什么脾气?”转脸向那妇人道:“是不是聘礼不合意?”那妇人正是珠儿的母亲,陪笑道:“都是自己家人,哪有那么多可挑剔的,也不知她别扭什么。”珠儿高声道:“我嫌他没出息。”迎春知道珠儿是中表联姻,未婚夫就是宝泰源的跑街王志谦,便道:“你表哥怎么能算没有出息呢,方掌柜很器重他的。”珠儿淡淡道:“被人器重有什么用,真正有出息的,是能器重别人的人。”
秀贞笑道:“你倒是很有志气,可也不能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啊。”珠儿道:“大少奶奶,我没开玩笑,我早就说过,他当上了掌柜或是总管我才嫁。”迎春见她庄容正色,知是真话,想是要以此来激励王志谦上进,却听珠儿妈骂道:“你个死丫头,简直昏了头了。”
珠儿道:“妈,我跟表哥都商量好了,他也同意,你再劝再骂也是没用的。今天两位少奶奶作证,我要是说了不算,就让我一辈子孤独终老,没儿女送终。”珠儿妈听她发下这样的狠誓,料难相强,哭道:“我是哪辈子作孽,养下你这么个犟头。”珠儿向秀贞迎春行了一礼,便拉着她母亲走了。
43 第 43 章 (第3/3页)
就没法活了。南京这个地方,伤她太过,她想离开,也无可厚非吧。”施可久劝道:“你负她,她负你,两下里就算扯平,今生有缘无份,老三,你也就别再钻牛角尖了。”思澜暗叹一口气,想当初晓莺千方百计地要回南京,现在却毫不留恋地离开,足见人生的讽刺。只盼她此后平平顺顺,安度一生,再不要受那些磨难了。
思源望着花雨楼的一桌一椅,一廊一柱,想着那日与思澜同来,听晓莺与阿宝对唱“秋江”,我怎肯转眼负盟言,我怎肯忘却些灯边枕边?那是何等的温柔旖旎,妙常与潘生秋江唱别,尚有重聚之时,自己和晓莺,大概此生再无相见之期了。少年相恋,街头巧逢,回想起往昔的柔情蜜意,直如做了一场绮梦,如今却是该醒的时候了。
思源一言不发,只坐在椅上发呆,思澜想唤他,阿宝轻轻扯了他袖子一下,思澜望向她,阿宝低声道:“四少爷,请移步。”思澜跟阿宝上了楼,见她进了房间,摆弄着妆台上的香水瓶道:“五阿姐还留下几样东西,你说我要不要交给三少爷?”
秀贞点头叹道:“看不出她这样好强,我真不及她,已经一点刚性都没有了。”迎春握住她手,唤一声大嫂,秀贞笑道:“没事,只是羡慕她敢这样任性。”迎春道:“厨房新添了人,还要想着调剂才是。”秀贞笑道:“亏你事事细心,否则我这里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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