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陆漫又道:“当此情境,我只得勉力答允了,师父又温言向我说道,除了看好峨嵋派和继承峨眉绝艺之外,让我务必留心尽早再找一二奇才,将峨眉武功倾囊相授,万不可像她一般直到暮年才找到了我……师父还说她也知道这些事极为不易,但她自知寿算不多,也只能将这副担子交到我的肩上了……”
陈修远见她双眼之中泫然泪下,显是想起了已故的师父心中悲恸,赶忙转过话头,想说几句笑话,将她逗乐,便道:“你这这套衣巾穿戴起来可真是美的紧啊,难怪过往的路人都要回头看上两眼。”又道:“你扮了男装便已如此俊美,万幸你没换了女装,要不然啊……”
陆漫白了他一眼,说道:“换了女装便怎样?”
这时陆漫虽是扮作男装,但那袍子很是宽大,只见她盈盈起身,水袖柔婉、昆腔曼妙,唱的却是昆曲中汤显祖《牡丹亭》中的一折,只听她唱道:“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陈修远年幼时曾随着母亲一道听戏,这时听这曲调幽雅婉转,唱词典雅华丽,陆漫的唱法又细腻、舒徐、委婉。就好像江南人的水磨漆器、水磨糯米粉、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万种。听到痴迷之处,不禁将小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声拍手叫好,喝彩道:“唱的好,词也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真乃至情至性!”
陈修远正色道:“那只怕会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啦……人们定会说怎么庙中的观音娘娘出来了,于是乎纷纷向着你拜倒许愿啦……”
陆漫嗔道:“呸!你好好的一个书生公子,却去哪里学的这般胡说八道、油嘴滑舌的!”陆漫虽然没笑,但与他斗上两句嘴,一时却也不再流泪了。
两人走了半日,早已饿了,这时旁边酒楼中酒香阵阵送来。二人并无商议,便一起进得楼去,里面花木森茂,亭台楼阁,陈修远心下暗赞:想不到这里倒有一处好酒楼!陆漫却想起那晚土地庙中饮酒的情形,双颊不由得又是一红。这时早有店伙过来含笑相迎,领着经过一道走廊,拣了个靠窗的雅间布上杯筷。陆漫点了酒菜,酒家自行下去吩咐。
不多时酒保送上酒菜,肴精酿佳,一面饮酒一面依窗观赏街景,心情畅快。只见陆漫于街景似是并不太感兴趣,反而向着远处的山峦单手支颐发呆,陈修远想她或是一时还感伤怀,便又道:“问何物、能令‘君’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这时陆漫终于嫣然一笑,见他以辛幼安的《贺新郎·甚矣吾衰矣》词句相逗,便也以这首词的末尾两句随口答道:“知我者,二三子。”
(三十)牡丹亭 (第3/3页)
许自己,又知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心中欢喜,微微一笑道:“师父却曾说过之所以叫我做掌门,而不传给别位师门长辈,并不是因她是我姑母而有所偏心,只因峨眉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方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师父说她遍观峨眉门中诸人,除我之外无一人可传,只因他们天资所限,于武学上成就有限,是不能练她老人家的针法绝艺的。而我在武学修为上却可渐臻第一流境界,不单单是峨眉掌门之位,也可继承她老人家的针法绝艺,不使峨嵋派最高深的武功就此失传。”
陈修远道:“嗯,甚是有理,你悟性极高,尊师她老人家将这掌门之位传了给你,见识却是高人一筹。”
陆漫淡淡一笑,道:“其实就是师父她自己,在十三岁之时武学修为便已是当时峨眉派中第一人,但师父却说以她的天资而言,要求那‘天下第一’却还是有所不足的,说我的悟性却能在她老人家之上,因此对我寄予厚望,望我日后武功能有大成,光耀峨眉门楣……可我本无意接这掌门人之位,可师父她临终之前命我跪下,她将这峨眉玉簪高举过头顶,说道我若是不允,她便对不起峨眉历代祖师,没面目和他们在九泉之下相见,死不瞑目……”说道这时陆漫想起师父当年的音容笑貌,对自己的关怀、爱护,以及殷殷期盼,双眼之中已满是泪水,右手将发中的那支玉簪拔出,紧紧的握在手掌之中。
陈修远见她学识渊博,心中也是大乐,口中又道:“那日在湖畔闻你佳妙的歌声,当真是绕梁三日,回味无穷。孔夫子闻韶乐而‘三月不知肉味’,我听见姑娘的歌声,美妙远追韶乐矣。真想再听你唱上一曲啊!”
陆漫巧笑嫣然,道:“你想听我唱我便唱给你听,不过你可别笑话我。”
陈修远忙道:“我是真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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