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奇怪之色,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厌恶,是尊敬还是憎恨?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他抱拳,躬身行弟子礼.“多谢赐教,告辞.’’他转过身过,慢慢走出,脚步竟有些蹒跚.
看着小顾走远,龙在天缓缓坐下,他一坐下来,也不再是神,而是人,有血肉知疲倦显憔悴的人.
良久良久,密林深处走出一个人来,青衣,白袜,布鞋,四五十岁年纪,一副管家打扮的样子,他走到龙在天的身边问:就这样放他走了?
龙在天闭着眼睛,“不放他走能怎么样,难道真的杀了他?”
‘今日我能杀你.”
这句话,小顾也不能不承认.
胜存败亡,这是老话,也是规矩,一个血染泪浸的规矩.
“为什么?”
“慈悲虽然是一种美德,却也容易削减一个人的权威,如果每个人在完败后能全身而退,岂不是助长了挑战者侥幸的心理?”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天下习刀者多如恒河之沙,如果都趋之若鹜来挑战您,岂非是一件麻烦的事?”
龙在天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一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深邃,仿佛有一团雾涌了进去,缥缈,虚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疲倦,“散财布施,不如成人之美。我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一次成长和历练的机会”
“可是您想过没有,如果哪一天你输了怎么办”管家说出了他的担忧。
他不能不担忧这个问题,如果说龙在天是一棵树,那么他便是依附在这棵树上的藤。如果树倒了,藤也无法站立。无法站立的藤别人是看不见的,只能任人踩踏。
每一刀都劈得大气磅礴.
每一刀都 是人间正气的再现,岁月的一股清流.
龙在天双脚踏出一种迷离奇诡的步伐,应左乃右,瞻前实后,明伏而纵,他的刀如得窥天机,通灵达神,守着皇天厚土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找那一柄刀魂.
小顾站在十丈外,他龙精虎壮的身体略显佝偻,就如经霜的鲜花一样萎顿憔悴.鲜血从左臂沙漏般地滴落.
“你败了.|”龙在天盯着小顾.
“是的,我败了.”小顾不能不承认,就算他心有不甘,他仍然不能不承认.
管家模样的人道:“我知道庄主从未滥杀无辜,可是您的慈悲宽大悲天悯人的心怀别人未必领情”
“为什么?”
管家的神情有些不屑,“他本就是有所求而来的,不过是拿您当试金石,赢了您立刻扬名天下,即使输了,能与龙在天一战,也是件虽败犹荣的事。”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至少要给他个教训。”
地上茅草纷飞,空中树叶离枝纷坠,翩跹而舞,林中沉栖的宿鸟惊飞,莫非它们也不堪承受如潮的杀气?
蓦地两条人影突然分开,小顾好整以瑕地站在那里.
龙在天左臂的镶金衮袖却已被切去一截,很明显,他已输了一招.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里立刻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声音,就像远古洪荒的巨兽捍然闯进了花林,又像一头巨鲸强行钻进了沙鱼的肚子.
他右臂侧伸,刀头向上,五指花瓣绽放般地舒展,他的刀倏地离手盘旋而升,在头顶一丈处化做虚无的光影.淡红的光影却又如群萤乱天般地流窜不息,曳出道道光华,幢幢光影中重以凝成实物,仿佛天空飘浮的是无数块破碎的残阳,
龙在天大喝一声,喝声声振林木,“排空驭气奔如电,上天入地求之遍,斩”
与其说他在担忧龙在天,不如说他在担忧自己,天下有许多人都是这样子的。
“输了?如果真的输了,龙在天便是别人了”他的话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辛酸和苦涩,却似也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
他的话很深奥,难懂,管家却懂了。龙在天顶着天下第一刀的荣名,享受着这种荣名带来的尊敬,却也承受着这种荣名带来的寂寞,烦恼。如果他败了,天下第一的荣名易主,也许这一刻,他才真正的解脱。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胜败之间本就没有通融回转的余地.
胜败之间,用事实说话,既不能含混不清,又不能抹杀事实.
一个连失败都不敢面对的人又怎么能奢求胜利?
龙在天仰首向天,满天月辉像是全照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的人变得也和月辉一样清高而骄傲.
“因为我是龙在天”
这是什么意思?是自信,自负?还是因为龙在天的刀下从未妄杀一个好人?
胜者为尊,败者为鬼,本就是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接受的宿命.
“但我不杀你”
“为什么?”小顾忍不住问道.
刀映人心 (第3/3页)
天盖地而至,又似万里洪波砯崖转石,刀劲回旋激荡如飙轮电转,刀光缭绕如剥茧抽丝后的天衣.
刀意不是奇,不是诡,而是正.
每一刀都劈得光风霁月.
无数的光影突地凝成一条红线,红线以星晖电抹的速度急扑小顾.
小顾头大如斗,退,疾退.他看得出,这一刀已不是他能力拒的.在疾退中,他的刀虚空连点六十四下,每一刀,都在搏弄阴阳,倒转八卦,与易理符合若节,他要借助五行生克制化之力化解这一刀.
呛的一声,刀光骤失,刀气顿灭,满目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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