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履扶起二人,摆了摆手:“我不过是见不得你二人真心相爱却要受那世俗的束缚,我见官府已然要拿你定罪,势成水火,这才教你们这诈死之法,昨夜我不过于小姐身上撒些磷粉,又举掌灭火,隔空使力,弄些小法障眼聊作欺骗,举手之劳不必介怀,倒是委屈小姐昨夜独个冒雪回来。”
那女子道:“听闻郭家的公子因为我们的事情被连累顶罪,小女子敢问先生,不知郭公子现下是否安好,我爹娘可有找他麻烦?”
赵轻履道:“你既已暗中留条告诉你爹娘事情的真相,相信他们应该更生你们的气才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在哪。郭少爷因为心怀愤懑病倒了,我们昨夜那番作为已经套出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原来竟是那太守从中作祟,让他顶包。”
那男子变色道:“那郭公子现下可好?当日只有他一人怜悯小人,未曾动手,若是害他有恙,这叫我们这辈子如何安心?”
“别担心,我已医好了他的病。”赵轻履搓了搓怀里的雕花银针,略微皱了皱眉“不过,他的心病与你我无涉,我也只能稍加提点,最终也还是要靠他自己。”
郭有才听得这话不觉面上微微发烫,在郭伟仪小时,他整日忙着经营,无暇多管,只道给儿子吃饱穿暖,让他上了私塾认识几个字,便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如今,儿子年过弱冠,却还一无所长,甚至一无所好,更可笑的是他这个作爹的居然不知道。
听罢,赵轻履拍拍郭伟仪的肩膀:“万事开头难,背上包,离开家,离开秣阳城,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我相信你会找到你喜欢的东西。不要害怕违背自己熟悉的生活习惯,迈出这一步,往后就容易了,不重复的东西才是新鲜精彩的。”
其实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爷,赵轻履说的其实也早就是郭伟仪内心向往的经历。但是碍于父亲的教诲“外面是很危险的,外面坏人多,安定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一直未能成行。他望向父亲,征询郭有才的意见。
事情发展也正如老谋深算的太守所料,当那女子的父母得知是郭家的公子失手打死了那穷小子,也只得咬咬牙,拿了补偿,不再纠缠。然而事情如此了结之后,郭伟仪却越来越觉得不妥,不论怎么说,现在自己的身上也可以算是莫名其妙地背了条人命,好似自己真的做了亏心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又想到父亲平日搭理家业,甚是操劳,自然不好再告诉他这件事情让他忧心。这急火攻心之下,加上天气转冷,便病倒了。
听郭伟仪讲完了事情的始末,赵轻履点了点头。屋里的人也都明白了这女鬼的由来,看来定是那女子跳河之后化作厉鬼,只因当日郭伟仪在她父母面前承认是自己打死了那穷小子,便错将郭伟仪当做仇人,来此索命,为情郎报仇。
郭有才叹了口气:“竟不知你在公门之中受了这样天大的冤屈,为父平日腆着脸做人,遇见事就让三分,遇见做官的就低头,终于攒下了这偌大的家业,为的还不是你以后能抬着头做人?只……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想到儿子受的委屈,说到这里他竟老泪纵横。
赵轻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自己学艺不精,却来怪人家女鬼实力强横?”
盛文赶忙作揖道:“师叔教训的是,师侄惭愧,将来必定加倍勤奋,励志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赵轻履懒得去理他,他见郭有才父子哭得差不多了,便问道:“郭伟仪,你既然本不喜欢父亲给你安排的这个差事,怎么还做了数月之久呢?”
那对情人松了口气,对望了一眼。
赵轻履继续道:“我来也就是报个信,看到你们平安和乐就好,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年轻男女挽留不住,只得作罢。赵轻履走后,那女子问道:“像赵先生这样又有本事又喜欢帮助别人的大好人可不多见啊。”
那男子苦思道:“我在先秦的传说里看到过赵先生这种人,他们好像被称作……称作——侠!”
郭伟仪听父亲说得心酸,眼眶也不觉湿了,他一把抱住郭有才:“父亲,孩儿让您失望了。我……我实在不是混公门的材料。”
郭有才道泣道:“都是为父逼你入了这个行当,本想让你借机在官府中混些人脉,谋个前程,却没想到这里面水这么深。”
看着这对父子相拥而泣,盛文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一事,他来到赵轻履面前,拿出了之前在郭伟仪印堂穴上拔下来的雕花银针并诉说了事情始末,旋即问道:“师叔,您见多识广,是否识得这银针?”
赵轻履望着银针,也皱起了眉头:盛文这臭小子虽说学艺未精,但竟能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出入自如?而赵轻履自己始终窥伺在旁,竟也未看到这银针主人任何踪迹,难不成这针真是自己飞来的?
赵轻履道:“把这银针给我吧,我四处查访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郭伟仪黯然道:“不做这个?却又去做什么呢?我既不擅长经营,也没有手艺。”
赵轻履正色道:“郭公子,有一点我倒是很敬佩你,像你这样出生富家的子弟,多半整日插科打诨,纵欲玩乐。而你,却有心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已属不易。所以,现在你所知道的就是,你既不喜欢和你父亲一起打理家业,也不喜欢在公门中仰人鼻息,混口饭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喜欢干什么?擅长干什么?”
郭伟仪听了这话,呆了半响才茫然道:“我……没想过,我……不知道我喜欢干什么,擅长干什么。”
赵轻履一阵风似的来到秣阳城里的一处僻静的小屋。连着几天的雪终于停了,阳光洒在屋顶的积雪上显得更为耀眼,屋舍边的几株槐树未能经得起大雪积压,些许枝干都给压垮。雪却又保护了树底下的种子,等雪化了之后,又会成为种子至关重要的养料。
一场雪,带走了什么,却又带来了什么?
农舍简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位衣着朴素的貌美姑娘,她猛然见到赵轻履站在篱笆外显然吃了一惊,她向屋内喊了一声,屋里便又出来一位年轻男子。两人急急来到赵轻履面前,地上虽是冰冷的积雪,但这一男一女却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下,异口同声道:“感谢先生大恩大德。”
郭有才看到儿子的目光,无奈地摇摇头:“罢了,赵先生说的对,该让你出去闯闯,见见世面。”
眼见父亲同意了,郭伟仪自是喜不自胜,再次谢过赵轻履和盛文的救命之恩,自去收拾包裹了,郭有才也安排二人在客房住下,好生招待。第二日,赵轻履一觉睡到中午,用过郭家丰盛的午饭,便向郭有才辞行,婉拒了后者的再三挽留,却对对方送来的银子敬谢不敏,于是,赵轻履在郭府所有人的千恩万谢中跨出了郭家大门。
赵轻履身法极快,不多时便消失无踪,让想要“跟着师叔好好请益”的盛文无可奈何,只得另谋他去。
第一章 万事开头难 (第3/3页)
欢喜了?因为没有苦主就不是案子,不是案子刺史大人就不会过问甚至不会知晓!于是太守语重心长地告诉郭伟仪,他的妙计就是让郭伟仪来背这个打死人的黑锅。
乍听这话郭伟仪当然不从,这男的是谁打死的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他打死的。因为他私下里十分同情这对苦命鸳鸯的遭遇,不忍心有人再受皮肉之苦,因而那男的被殴打的时候,郭伟仪则是抱着板子站在一旁,一下没碰。太守大人于是解释了,之所以选他背黑锅,却正是因为这家富户和郭家生意往来非常密切,说是靠着郭家吃饭也不为过。若是郭公子失手打死了人,同时郭公子又诚恳道歉了,还能得到郭家给的一大笔钱,恐怕苦主也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纠缠到底了,毕竟自己女儿是自杀,郭公子只是为民除害打死了一个混小子而已。当然,让郭公子背这个大黑锅已然十分不妥,所谓“郭家给的一大笔钱”自然是官府出。太守同时还承诺,这阵风波过去之后,升郭伟仪做大班头,将来请师爷教他写两个字,自己还可以保举他做孝廉,以后也好谋个一官半职,比在衙门里打板子有前途多了。
郭伟仪一身清白,也不很稀罕官职,要他被背个黑锅可谓千难万难。但是他转念一下,现在若是不答应,那等于是和太守翻脸,届时郭家可能在秣阳城就难以立足了,何况这事情也正如太守所说,可大可小,毕竟他“打死”的又不是苦主的女儿。但是他心里却愈发觉得憋屈,深感这公门之中为了逃避责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答应太守的请求。
盛文道:“这银针主人看来并无恶意,既然他不愿暴露身份,我们这样查访他好么?”
“不是我们,是我。”赵轻履摇头
“对了师叔,有一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按郭伟仪说的话,这女鬼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姐死后所化,怎的有如此强横的实力竟能将我的元神道剑硬生生逼回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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