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屏幕那头,米豆眼中明亮的光彩,随着他敷衍的回答,一点点黯淡下去。也看见苏予锦偶尔入镜的侧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例行监督。她从不插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提醒米豆时间到了,或者回答儿子关于爸爸“忙什么”的追问,爸爸在努力工作”。
对,努力工作。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也最具说服力的借口。他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麻痹所有神经。公司的业务渐渐有了起色,从接别人挑剩的小工程,到能参与一些正规的招投标。他换了稍好一点的住处,买了一辆二手的皮卡,方便跑工地。银行账户里的数字缓慢增长,但他花钱的欲望却近乎枯竭。除了必要的投入和给那个固定账户的汇款,他几乎没有个人开销。赚钱本身,似乎成了目的,一种近乎本能的行为,用来证明什么,或者遗忘什么。
他几乎成功了。在日复一日的奔波、酒局、谈判、盯工地中,“苏予锦”和“米豆”渐渐褪色成日历上每月一号的一个标记,和手机通讯录里两个沉默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悬空的状态,习惯了只用金钱去维系那根早已名存实亡的纽带。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样也好,干净,利落,没有拖泥带水的牵扯。
直到那个傍晚。
那是在邻市一个行业内部的小型交流会后,主办方安排了一场晚宴。南乔本来不想去,他习惯了在工地食堂或者路边小店解决晚饭,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始终带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疏离和警惕。但合作方一再邀请,话里话外暗示有几个潜在的重要客户会到场,他犹豫再三,还是换上了那套唯一撑场面的、略显局促的西装,去了。宴席设在当地一家颇有格调的酒店,灯光柔和,水晶杯盏折射着温润的光。南乔坐在角落,听着周围衣着光鲜的人们谈笑风生,聊着最新的政策风向、地产趋势,还有动辄千万的项目。他有些格格不入,指尖的薄茧摩挲着光滑的桌布,沉默地啜饮着杯中微涩的酒液。
一个微醺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晃过来,是本地一家颇具规模建材公司的副总,姓王。他拍着南乔的肩膀,声音洪亮:“小南啊,听老张提过你,说你能吃苦,实诚,项目交给你放心!年轻人,就得有这股子劲儿!”
南乔谦逊地欠身,递上名片。王副总眯眼看了看,随口问道:“听说你去年把城西那个‘老大难’安置房项目给捋顺了?那摊子可够乱的。”
南乔点点头,简明扼要说了几点当时遇到的难点和解决方案,语气平稳,没有夸大其词,但细节扎实,听得王副总脸上的随意渐渐收了起来。旁边另几位原本只是旁听的业内人士,也渐渐把目光投了过来。
以命换钱 (第2/3页)
回到临时租住的、依旧简陋的公寓,连澡都懒得洗,倒头就睡。睡眠成了奢侈,也是最好的麻醉剂。只有在沉睡中,那些刻意被遗忘的、关于“家”的细碎片段——米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苏予锦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甚至是最初债务缠身时两人互相打气的夜晚,才不会猝不及防地跳出来,蜇他一下。
他不再主动给苏予锦打电话,连每月转账后的那条短信也彻底省了。视频通话的时间,被他下意识地缩短、再缩短。起初是怕自己掩饰不好那份复杂的情绪,愧疚?怨怼?还是更深重的无力?后来,则是因为米豆渐渐长大,孩子的眼神越来越清亮,问的问题越来越具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我这次足球比赛进了球,你有看妈妈发的视频吗?”“爸爸,我们班……”
他招架不住。他不知道该如何编织一个既不让儿子失望、又不违背现状的答案。于是,他的回应变得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像个局外人。“嗯。”“好。”“听妈妈的话。”“爸爸忙。”甚至为了怕自己放不下,她屏蔽了苏予锦的朋友圈,屏蔽了苏予锦的一切。
“有点意思,”王副总沉吟片刻,“我们手上正好有个活儿,不大,但是挺急,市政的一个配套小工程,前期有几家做得不太合规,返工了,现在工期压得紧。要求高,利润薄,还得垫一部分资,好多人嫌麻烦不愿接。我看你做事扎实,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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