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款从未间断,甚至随着他收入增加,数额也水涨船高,远远超过了法律要求的抚养费标准。但他和苏予锦之间,除了银行系统冰冷精准的转账记录,再无其他。那个视频通话的窗口,在手机上沉寂得落了灰。起初,苏予锦还会在收到钱后,发来一条格式化的短信:“钱已收到。” 后来,连这条短信也停了。仿佛两人之间只剩下这单方面的、定期的资金输送,是连接两个平行世界的唯一,且越来越细的线。
南乔不是没想过打破沉默。公司接到第一个真正盈利可观的大单那天,他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窗外华灯初上。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他想告诉她,最难的时候过去了,他站住了。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这笔钱,或许能赎回一点什么。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说什么呢?报告成绩?展示他现在“配得上”了?这念头本身就让他感到一阵迟来的、尖锐的羞耻。当初压垮他们的,从来不只是钱的数目,更是那份在绝境中被检验的、冰冷的权衡与放弃。如今他有了钱,那裂痕就会自动愈合吗?不会。它只是被时间覆盖上了厚厚的尘埃,看似平整,底下依旧是深渊。
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再去打扰。从他选择用工作和沉默来应对一切开始,从他屏蔽她的朋友圈、回避视频里米豆期待的眼神开始,他就已经单方面关闭了那扇门。他猜得到苏予锦的生活 ,按部就班,平静无波。她本就是那样冷静、能干的女子,从前能一边工作一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没了后方那份沉重的拖累和令人失望的伴侣,或许她和米豆过得更好。他的出现,他的“成功”,于她而言,恐怕不是安慰,而是提醒,提醒那段她早已决心翻过去的、充满无力与失望的篇章。
苏予锦的生活,确实如南乔所猜想的那般,沿着一条平静而独立的轨道运行。
那笔被拒的借款,以及南乔之后长久的沉默与缺席,对她而言,并非仅仅是伤害,更是一种彻底的松绑和清醒。她看清了婚姻在极端现实面前的脆弱,也看清了自己必须独自为米豆撑起一片天的责任。最初的愤怒、委屈和不解,在日复一日的操劳和米豆无忧无虑的笑脸中,渐渐沉淀为一种坚韧的平静。
她更加专注于工作,凭借扎实的业务能力和冷静理性的性格,职位和收入都稳步提升。她谢绝了不必要的社交,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给了米豆。陪他做作业,参加家长会,带他去公园、博物馆,计划寒暑假的旅行。她的生活被工作和育儿填满,充实得几乎没有缝隙去咀嚼过往。
南乔定期汇来的钱,她单独开了一个账户存着,除了保证米豆教育和生活的最佳水准,很少动用。这笔钱像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定期馈赠,与她当下的生活无关,也提醒着她那段已经结束的关系。她不再关注南乔的任何消息,共同认识的朋友偶尔提及,她也只是淡淡听着,不置一词。她的朋友圈里,是米豆的成长点滴,是自己烤的蛋糕、新读的书、偶尔拍下的风景,阳光而自足,没有一丝阴霾,也再没有那个人的痕迹。
她甚至开始尝试接受一些友好的暗示,来自同事或朋友介绍的、条件不错的异性。吃过几次饭,看过两场电影,对方都礼貌周到。但她发现,自己很难再投入地去了解、去适应另一个人。不是旧情难忘,而是那种全心全意信任、依赖、共同规划未来的心境,仿佛已经随着那场婚姻的崩塌,永久地失去了。她更享受现在这种清晰的、自我掌控的状态。米豆偶尔会问起爸爸,她会平静而简单
分叉的岸 (第1/3页)
南乔的事业,像一列终于驶入既定轨道的火车,开始加速。那个市政配套项目成了最好的名片,他不再需要四处求人、啃最难啃的骨头来证明自己。机会开始主动找上门,虽然依旧是中小型项目为主,但利润率、规范性和稳定性都上了台阶。他换了办公室,从小单间搬到了同栋楼里一个更宽敞的套间,添置了像样的办公家具,招聘了专职的会计和项目助理。皮卡换成了更能应付商务场合,虽然依旧是国产品牌,但崭新、锃亮,停在工地边上时,也能引来工友们几句“南老板鸟枪换炮”的调侃。
他依然是工地上的常客,晒得黝黑,穿着沾满灰浆的工装裤和旧T恤,和工人们一起蹲在路边吃盒饭。但气质终究不同了,那是一种被风霜和成功共同打磨过的沉静与笃定,眼神里少了惶惑,多了审视和决断。他学会了在酒桌上得体地周旋,学会了看合同里隐藏的陷阱,学会了用专业术语和精准的数据说服甲方。那个曾在铁皮工棚里盯着转账通知、眼底布满红血丝的男人,似乎被岁月和汗水彻底重塑了。
只是,关于“家”的那一部分,始终停滞在遥远的过去,并且被他有意无意地,越推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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