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个人的不好,是不是就会忘记他曾经的好,那样恣意冤人的一支笔,也曾写过温暖的情话,沧浪亭里并肩画荷,瘦竹林间炒豆佐酒,那个有着一双幽森眼睛的倔傲少年,牛尾汤烫了舌头,乘龙不虚,雀屏正选,她当他是知己,他却到底不知她。热气氤氲着,眼泪一颗颗地滚落,她猛地起身,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掏出钞票抛在桌上,大步走了出去。
雇了车子去游艺园,上次到京,张文坤陪她来过,这个时候正在上演夜戏,她也不看戏,只在外面的花园里来回走着,过了平桥,是一个古朴的小亭子,亭畔几株花树,幽幽送着清香,一弯冷月倒映在水里,随着风浮浮沉沉的。
蕴蘅靠在亭柱边,望着水面出神。不知不觉间便合上眼睡了过去,初春天气,晚上颇为寒凉,蕴蘅瑟缩了一下,睁开眼,却见身上已盖上了一件长袍,谢灿飞就坐亭中的石凳上,衣衫单薄,风中瑟瑟,他竟然是一直跟在后面的。蕴蘅拿着长袍递给他:“你穿上吧。”谢灿飞道:“我不冷,还是你披着吧。”蕴蘅便将衣服向他怀里一抛,低声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谢灿飞不语,半晌道:“我不放心。”蕴蘅眼眶一热,别过头去望天,谢灿飞也不说话,不知坐了多久,谢灿飞道:“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蕴蘅摇头道:“我不回去。”谢灿飞道:“不回张家,那我先送你到李先生那里去吧,师母人很好。”
蕴蘅怔了怔道:“你说的是李渭青先生?”谢灿飞道:“上个月李先生买了我一幅画,然后找到学校,帮了我很多忙。这些事我都写信告诉你了。”苦笑了一下,“你大概没看。”自从上次绝裂后,谢灿飞再写信来,蕴蘅便不拆封地堆在抽屉里。谢灿飞道:“我听说你姐姐去世了,今天便和李先生一起来了。不过你没看到我。”
蕴蘅当初也曾想过介绍他们认识,又怕谢灿飞孤介,反而弄得不欢,想不到兜来转去,他们自己也认识了。出了花园,行至街面,叫了洋车拉到李渭青的住处,李渭青开门见他们两个一起,倒是一怔,回想起谢灿飞急匆匆追出去的样子,心知有异,只是眼下也不便多问,便对蕴蘅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父母都急坏了。”
谢灿飞道:“先生,我就不进去了。”李渭青道:“天太晚了,我这里还有客房。”谢灿飞不答,鞠了一躬,便转身走了。李渭青怕何昂夫何太太惦念,便到书房给张家挂电话。蕴蘅站在门口,看着那孤峭的影子在黑暗中隐没,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耳听得李师母的声音道:“快进来吧,看看,手都冻得冰凉。”
蕴蘅回到南京后,便把抽屉里谢灿飞的信取出来看,只见那一行写着:梁鼎芬给缪荃孙的信说,寒天奉书,一室皆春气矣。我想你知道,我收到你的信亦复如此。蕴蘅读到这句,心里不觉忽悠了一下。
37 第 37 章 (第2/3页)
姐姐的路再走一遍,做一个锦衣玉食的玩偶,当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蕴蘅在树下站了半晌,被风吹得头有些疼,便沿着街边向西走,后面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刚开始的时候,蕴蘅想着心事并没发觉,待觉有异,不由得加快脚步,其时天已慢慢黑了,蕴蘅拐进一家西餐厅,隔着玻璃窗子,看见一个人匆匆追过来,高瘦清癯,穿一件深灰的陀绒袍子,却是谢灿飞。
蕴蘅心中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时有侍者过来请她点菜,她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照着菜单叫了几样,忽听有人道:“给我一份白汁羊排,再来一瓶葡萄酒。”蕴蘅抬头看时,谢灿飞已坐到了她的对面。沙拉和汤上得很快,牛尾汤冒着热气,蕴蘅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眼前雾气弥漫,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表情,他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蕴蘅熬夜看信,第二天早上只觉头脑昏沉,便又躺下补眠,朦朦胧胧间,听见蕴萍喊道:“三姐,快起来,一起看戏去。”蕴蘅坐起来看了她两眼,暗想古人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竟成宽恕之语了,说是亲戚亦已歌也不为过。大姐才去了多久,这些人该看戏看戏,该打牌打牌,一点都没有耽误。蕴萍仿佛猜到她心里想什么,笑道:“你别骂我没良心,是三嫂说的,母亲一个人坐着,肯定要想大姐伤心,所以叫大家想办法找节目,不让母亲有时间伤心。”
蕴蘅道:“这倒算是个理由,不过我困得很,不去了。反正有你们陪母亲,也不少我一个。”说着倒下又睡。蕴萍道:“是你自己不去的,可别说我没叫你。今天有凤鸣玉的新戏呢。”蕴蘅也不理她,蕴萍只得走了,回到上房,与何太太她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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