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澜挑眉毛道:“什么道理?像她这样的娇小姐,饭也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能受得了出门在外的辛苦?贫贱夫妻百事哀,那男的就算现在对她好,又能好多久呢。到时候有家归不得,只得咬牙死撑下去,她如果真是聪明人,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见迎春只是摇头,便笑,“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迎春道:“那留书上分明写着,幼慕碧城之高志,可见三姐离家,意在求学,也不能说单单只为了那个人。”
思澜忽问:“你跟三姐的时候,见过那个人么?”迎春一怔,想起苏州城里,蕴蘅随谢灿飞走掉,她和思涯顶着烈日四处寻人,想起雨夜街头她仓惶跌倒,那把伞稳稳地擎在头顶,想起旅舍的走廊里,她为他关上满是湖风的窗子,他却轻嘲着说我不如你。
想起北海溜冰场的牵手,想起李家小船中的对坐,想起除夕夜的笛声,甚至想起菜园里他温柔地给她讲兰花的故事。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却一桩一件记得这样清楚,仿如前生宿孽,刹那间兜上了朦胧业眼,纷乱的流苏指间滑落,梅花帐檐,她一针针绣成,却是谁画的第一笔,谁画的末一笔。
思澜见她神情不对,忧心道:“是不是又抽筋了?我给你揉揉。”走上前去抚她的小腿,迎春本能地一缩,摇头道:“没事。”抬头对上他关切的双眸,暗暗惭愧。思澜笑道:“吓了我一跳。”迎春勉强一笑,想了想又问:“杜鹃怎么样?”
思澜笑道:“那傻丫头刚才还拽着我哭,说她当日看见蕴蘅收拾衣服还多嘴问过一句,蕴蘅说要做新的,旧的拿去送人,她就给骗过了。现在想想那件苹果绿袍子才做没多久,怎么会送人呢。”迎春道:“那她以后怎么办?”思澜道:“你放心吧,母亲再气再恨,也不会胡乱迁怒的。卧雪眠云都嫁了,蕴蓉身边还缺个人,杜鹃去正合适。”
正如思澜所言,没隔多久,杜鹃就到何太太那边服侍蕴蓉了。迎春一两个月后便要生产,三太太便催他们夫妻搬到自己这边来住,说是为就近照顾,迎春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又怎能拂逆长辈的好意,思澜倒觉得没什么,只说生完小孩以后,再搬回来就是了。
三太太那边早就把屋子腾好了,因这段时间,思澜一直是另宿别室的,陆妈她们就先收拾这里的东西,不想阿拂才将床褥一掀,就有一叠东西掉在地上,阿拂捡起来一看,竟是些搔首弄姿的女人画片,不由得涨红了脸呆在当场,偏偏阿扫还凑过来,瞪着眼睛问:“她们是谁呀,怎么衣服穿得这么少?”
陆妈闻声走近,看了一眼,笑斥道:“去去去,小丫头,没你的事。”将画片就手一拢,连着枕头下的几本书,便打算放在纸箱中收起,转念一想,小孩子嘴快,不要去告诉了少奶奶,等她来向自己要,可就没意思了。于是转身出房,将书和画片一齐交给了迎春。
40 第 40 章 (第3/3页)
心说假话,何昂夫亲往上海请罪,那孟老先生顾念多年交情,自也不会深究。回南京后,少不了一番做作。那不知情的三亲六友,只道是青春少女,婚前暴亡,薄命好比叶小鸾,不免伤嗟感叹。何孟两家人是知道真相的,尴尴尬尬地走着过场,心中却别是一番滋味了。
思澜看着那花圈挽联直皱眉头,也懒得与人周旋,回到房中,只是坐在椅上发怔,迎春问道:“你怎么了?”思澜将椅子挪近,叹道:“我自觉跟三姐无话不说,想不到这么大的事情,她竟一点口风都不露,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男的究竟是什么人。从前听书看戏,有那暗约私奔的情节,她总说是无聊文人写来意淫的,现在不成了自打嘴巴么?”
迎春手指绕着帐幔的流苏,缓缓道:“三姐是聪明人,既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在。”
迎春见了这些东西,先是一怔,把书翻开来看,里面尽是些艳情文字,描写露骨,插画更是不堪,陆妈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怕她和思澜闹起来,忙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少奶奶现在身子不方便,四少爷看看这个,总比去那些脏地方要好,说起来,还有不少人家拿这东西放在箱子底辟邪呢。”
思澜回来时,见迎春神气与平常不同,跟她说话也懒懒的,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谁知陆妈出去后,迎春便将他枕下所藏之物推到面前来,思澜有些不好意思,呀了一声,赧然笑道:“怎么翻出来了。”迎春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呢。”思澜笑道:“生气了,你不喜欢我看,我以后不看就是了。”
迎春皱眉道:“谁管你看不看了,只是你也藏好些,阿拂阿扫都是年轻轻的小姑娘,这些东西怎么能经她们的眼。”思澜忙道:“是我大意了。”拿起画片三两下撕了,又道:“书还用撕么?她们倒是看不懂,要不――”看看迎春脸色,“要不也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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