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莫愁湖郁金堂外,玉茜的心怦怦跳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希望云生在还是不在?不在倒罢了,如果在,自己又该拿什么态度待他?她从前也曾好奇,两个有过私情的男女,于众目睽睽之下怎样形若无事,不料有一天竟会临到自己头上,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或者倒不妨作个旁观者来看,这样想着,人已踏过门槛。
王太太今天不在,耿小姐正同另一位太太在对戏词,凤鸣玉坐在门口不远处,见她们来了,忙起身招呼,钟太太问道:“就你一个人,你师哥没来?”凤鸣玉笑道:“他这人不比我爱热闹,不来更好。”玉茜眼望湖水,心道说的不错,不来更好。钟太太拍了玉茜一下道:“叫你来发呆的么?我今天把行头都拿来了,快换上吧。”
潘必正的小生服是件绣着淡绿竹叶的白色长袍,既光鲜又清雅,衬着玉茜的容长脸蛋,说不出的风流飘逸,钟太太娇滴滴地唤潘郎,玉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钟太太将拂尘一甩,啐了一口,又笑向凤鸣玉道:“凤老板,你看我这扮相,可有你的几分风采么?”凤鸣玉笑道:“钟太太天生丽质,自然比我好的多。”钟太太笑道:“你这人说话可太不老实了。”
说笑间排练起来,钟太太配玉茜,虽然弱了些,对玉茜来说,却也有不抢戏的好处。换潘生操琴时,两人擦肩而过,潘生要有意无意地轻撞一下妙常,角儿好不好,有时就在这一撞上,玉茜的这一撞分寸拿捏十分得当,只粘住一瞬,随即让开,这出戏是凤鸣玉烂熟于心的,此刻看玉茜演来,竟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最难得的是,她眼睛里有戏。他在一旁正看得有趣,偶然一抬眼,却见柳云生坐在身边,奇道:“你怎么过来了?”柳云生道:“没事就过来看看。”
玉茜在台上也看见他来了,却不动声色,在潘生念白“果然是冰清玉润”时,她瞥见他似乎笑了一下,是那种淡淡的讥嘲的笑,玉茜这一刻真是恨极了,接下来是潘生的一支朝元歌,玉茜简直唱不出“衾儿枕儿谁共温?”一句,她哪里是信口相嘲,分明是作茧自缚,明明是戏中人,又如何做得了旁观者?好容易演完这一折,趁钟太太与别人说话,便躲出了郁金堂。
从赏荷亭拾级而上,上到高处便是四方亭,玉茜听得背后有脚步响,一回头,果然是柳云生跟了上来,向她微笑道:“都说从四方亭向下看,景色最好。”玉茜这时也只有向上走,两人来到四方亭,遥看天际一脉淡淡的青色。玉茜满心焦燥,却不愿先开口,隔了一会儿,听柳云生问道:“你的昆腔是俞耿云学的吗?”玉茜说是,柳云生道:“他等闲不肯教人的。”见玉茜皱眉,又笑,“当然,金家小姐又不同。”
玉茜一咬牙,“你也算遂了愿了,还想怎样?”柳云生定定望着她道:“我想怎样不重要,你有没有问自己一句,你想怎么样?”玉茜不语,我想怎么样,一是委曲求全原谅思源,一个破釜沉舟彻底绝裂,前者不是自己的性格,后者必遭父母反对,难道要继续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秀贞尚有一双女儿,自己可有什么呢,好时光不过几年,总不成一直守活寡下去,想起那一晚的颠倒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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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 46 章 (第1/3页)
月亮升得很高了,淡白的一抹光,薄薄地笼在台阶上,柳云生替玉茜叫来街车,扶着她的手臂道:“我送你回去。”玉茜摇头,轻轻挣开他上车,她来时看一切都是混沌的,这一刻脑子里却异常清醒,人堕落下去真是很容易,或许男女相缠,不是因为爱,倒是因为恨,柳云生恨她轻蔑,才来纠缠,她恨思源负心,才同柳云生纠缠。
到家后听阿盈说,思源因不见她回来,正出去四处找人,玉茜嗯了一声,自去洗澡,头发还没有擦干,就听见敲门声,她开门一看,果然是思源,很焦灼地问她:“你先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她怔怔地望着他,一瞬间竟觉得十分陌生,半晌方道:“对不住,我忘记了。”思源见她神情有异,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你怎么了?”玉茜一侧身避开,低声道:“我想睡了。”说罢便关了门,思源不由气沮。
玉茜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奇怪的是这一夜竟睡的非常好,下午钟太太又来找她去戏社,玉茜若真不想去,自然也找得到借口推搪,只是下一次呢,总不成为了躲柳云生,就放弃义演这件事,于是她说你等我换件衣服。钟太太笑道:“你身上这件已经很漂亮了,还换什么。”玉茜一笑,换过衣裳,对镜戴耳环,忽然想起那冰凉的唇吻上耳垂的一幕,连腮带耳都热辣辣烧起来。钟太太笑道:“怎么,看自己也看入了迷。”玉茜取了大衣穿上,笑道:“别废话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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