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夏明修又来了几次,态度很是殷切,并介绍思涯见了校长。郭秉文早年在美国哥大留学,与思涯算是校友,一谈之下,十分投契,转眼开学,思涯便留在东大教书,其时东南大学的教授中,多是学衡和科学社两派的成员,当然也有两兼的,这些人主张不同,性情各异,见面相互辩难,暗里又相轻,思涯初来乍到,未免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只结二三好友偶而清谈,闲时便在家读史译书,写文治印。
这天是星期日,思泽到思涯那里跟他学世界语,由世界语说到安那其主义,再讲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正谈得热闹,却见蕴萍推门笑道:“天气这么好,还只管在屋里闷着,赶快出来。”思泽道:“做什么去?”蕴萍笑道:“你们来了就知道。”说着硬拉他们出门,穿桥亭,过西廊,来到三面临池的引绿水榭,迎春正在榭中钓鱼,抬头向他们招呼。蕴萍四下一望,不见思澜,便问迎春,“四哥呢?”迎春道:“父亲找他有事,刚被叫走了。”蕴萍笑道:“真是的,我把二哥思泽喊来,他又走了。”
思涯笑问:“钓了多少?”迎春笑道:“没有多少,都是思澜钓的,我——”说话间忽觉竿沉水动,蕴萍在旁边叫道:“来了来了。”迎春收竿稍迟,眼看鱼要脱钓,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抓住竿身,用力一提,竟把鱼提了上来。鱼儿在地上翻跳了几下,水珠四迸,思泽伸手去抓,蕴萍说怪脏的,一会儿叫来喜他们弄。迎春手心微微出汗,便松了钓竿,转身到竹案前倒茶,阳光在杯沿镶了一层金边,一晃一晃的,蛰人眼睛。过了一会儿,思泽跑过来道:“四嫂,给我一杯。”迎春依言倒给他,思泽喝了一口,呀了一声,“是酒啊。”
迎春看了看手中的壶,笑道:“是啊,我没注意。”蕴萍垂着钓竿不忘插口,“这里有茶也有酒,谁让你不说清楚呢。”思泽还口道:“你这么聒噪,鱼都被你吓跑了。”思泽另斟了茶来喝,迎春却喝了小半盅酒,思涯凭栏望远,默然有思,一时思泽放下茶杯,向蕴萍道:“半天也不见你钓上一条,有意思么?”蕴萍笑道:“总比你们讲什么安那其主义有意思。”迎春没听过这个名词,便问道:“什么是安那其主义?”
思泽解释道:“安那其主义,是反对国家、政府、军队、法律这些权威,反对人和人之间的压迫歧视,主张相互协作,人我无界,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最终达到天下大公。”蕴萍笑道:“天下大公,我看是天下大乱。”迎春沉吟道:“好像以前看过这类的文章,不记得是谁写的了,说人人能自由,是必为无国之民,没有国家就没有战争,然后贵贱平,贫富均。”思涯微笑道:“不完全一样,但有相近的地方。其实安那其主义简单的说,就是每个人都可以自主决定,不必再被别人命令。”
思泽又讲巴枯宁,讲克鲁泡特金,讲自由平等,说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书,蕴萍打断他道:“我想上学就上,不想上学就不上,就是自由,我娘不再骂我,她怎么花钱,我也可以怎么花钱,就是平等。”思泽冷笑道:“你只想你自己。”蕴萍笑道:“当然没你那么厉害,还想着全世界全人类。”思泽冷哼一声。蕴萍放下钓竿,向思涯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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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 55 章 (第2/3页)
,现在东南大学任教,为人很严肃,不仅明伦怕他,连思澜都有些怵他,那时候去夏家玩,和明伦明仪都是望影而避,倒是思涯跟他有来往。
思涯离开后,思澜又给蕴萍蕴蓉照了几张相,便同去何太太处,思涯送了客人也过来陪何太太吃饭,蕴萍笑问:“二哥,是不是夏明伦要结婚了,夏明修来给你送贴子。”何太太问道:“明伦要结婚么?”思澜笑道:“妈,你听她胡说。”蕴萍哼了一声,何太太便问夏明修找思涯有什么事,思涯说理科有个教授生了重病,恐怕下学期开不了课,明修跟校长推荐,想请他代教下学期,而北京的同学则一再催他赴京办报,自己还在考虑。何太太道:“还考虑什么,当然是在东大教书好啊,我听你父亲说过,郭校长很重人才,去年那个孟芳图书馆奠基大典,你父亲还参加了呢。”
思澜笑道:“我知道,齐燮元捐资建的,以他老爹的名字命名,让学生一进图书馆,就想着他老爹。”何太太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不妨,在你父亲面前说,就等他捶你吧。”思涯心里也颇不以郭秉文此举为然,但也知他是为了学校不得不敷衍当局,人说北大以文史哲著称,东大以科学名世,东大短短几年便与北大齐名,校长之功难没,况且他所延请的教授,皆是一时俊杰,思涯刚刚回国,也愿意与他们多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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